知君仙骨无寒暑(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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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魔胎叛逃为起始,仙界在诸多利益方牵扯下,开始了对魔界的攻伐。 大家作为各派精英,不得不忙碌其中,再难像从前那样日日聚集于地牢。只相互协调着每日分出几人去看一眼沧九旻,以免他出事或逃跑。 但沧九旻自从知道了施蛊者的身份后,就一直沉默寡言,成天萎靡不振地缩在角落。哪怕再动用从前那些手段,也再难逼迫他违心逢迎。 虽然多少失了些情趣,可他看起来连逃跑的意志都没有了,放在当下也不算坏事。不知不觉中,对他的管制就松懈了下来。 于是在沧九旻被囚禁长达百日后,廿白羽终于找到机会指使老鼠咬开绳索,趁众人围攻魔界救走了他。 其他人知道要出大事了,就放了藏林等人,对外宣称是在一处魔窟中发现的他们。大约是魔胎受魂契所制,才将他们掳走给他提供清气。 还出示了散落现场的照影珠,里面有沧九旻主动和昏迷中的师兄们媾和的影像。 藏林他们并不愿相信,但断裂的记忆中自己确实曾与什么人多次交姌,还听见了小师弟的声音。虽心存疑惑,但众人的异口同声让他们无言反驳,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好在逍遥宗的嫌疑暂时被洗清,他们解除了对兆悠的软禁。有师父在,早晚能把小师弟安全带回来,好好问个清楚。 而沧九旻此时已身处魔界,摧毁于万年前的宏伟殿宇随着他的到来重现了往日辉煌。 在那魔宫宝座前,上古魔神的幻影妖娆明艳,抬手间便消灭了他体内yin蛊。 于祂而言,解除仙门留在他身上的魂契,令他摆脱日夜受人浇灌的命运同样易如拾芥。诱惑他不想得到这碾压一切的力量吗,成为魔神,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折辱强迫他。 他可以摧毁这个充盈着罪业与绝望的世界,让祂,让自己,让世人都能从无穷痛苦中得到解脱。 沧九旻低头看向身上的一袭黑袍,方知自己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离原本的命运。 从前自己尚是澹台烬的时候,他渴求着感情,渴求着众人的注目与关爱。若无法达成目的,就试图依靠权与力扫清一切障碍。 可是失败了。 后来他成了沧九旻,为了能与苏苏厮守自愿接受仙门的束缚。任由他们将自己去鳞断爪,一点点驯化为人畜无害的宠物。以近乎赎罪的心态隐忍受难,寄希望于他们能看在自己足够顺从的份上,满足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愿望。 却依然失败了。 他所求之物,似乎永远也得不到。唯有孤寂与毁灭,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胸口的凤凰纹印在隐隐发烫,反驳着他并非如此。黎苏苏和师父的脸在眼前飞速闪过,他抚摸着身上唯一由他自愿接受的这道印记,最终还是抵抗住了魔神的侵蚀。 再醒时荆棘般的囚锁已缠上双腕。廿白羽进来送食物,向他自述了当日之事,以及效忠于姒婴他们的缘由。他求主上继任魔神,以挽救他们的族人。 澹台烬自觉对夷月族有愧,但又碍于与黎苏苏的承诺坚持不肯入魔。廿白羽眼神一黯,将他压在石台上开始扒其衣服。 “廿白羽,你做什么?!”他蹙眉试图推拒,但下一刻锁链就在对方勾指间铿然绷直,将他的双臂牢牢束缚于两侧。 衣襟很快被毫无保留地掀开,暴露出底下的单薄身躯。在漆黑冷硬的石台上显得尤为白皙柔软,像极了祭祀用的羔羊。 “主上,我求你了,就照肆姒婴她说的去做吧!否则我就必须给你灌魔气,让你被魂契搅碎灵魂,只留rou体供魔神复苏用。唯有这样,她才愿意放过夷月族……” 廿白羽跻身于他腿间,将一侧的膝弯稍稍抬高。空门大开的姿势让澹台烬本能地不舒服,仿佛已感受到了rouxue被捅穿时的酸胀。 而对方分明才是那个侵犯者,却哭得比任何人都厉害。他并不想过多折辱澹台烬,只是拿膝盖轻顶了下他的腿心,求他若不想受辱而死就早些应了自己的要求吧…… “你当真要如此吗?” “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可是阿妈和阿姐对我来说,呜……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廿白羽哭哭啼啼地道着歉,泪水滴落在澹台烬身上,顺着腰肢往下滑去。 澹台烬轻叹一声,放弃了挣扎。 “抱歉,可我已经决定不会成为魔神,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枉然。想做的话就做吧,我会好好配合你的,就当……是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了。” 他松力躺下,一副任其施为的样子。廿白羽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清咳,提醒他记得自己的亲人还在对方手中。他犹豫了一会儿,不得不继续掐上澹台烬腰肢,将rou刃抵上了他xue心。 可就在这临门一脚之际,面对闭目承受的澹台烬,他还是哭着退了出来。既不想违背他的意志,更不愿真的让他变成没有灵魂的傀儡。 “没用的东西!” 在外听墙角的姒婴一脚踹开牢门,让他滚了出去。自己则留下媚笑着打量衣衫凌乱的澹台烬,一边调情似的劝他归服,一边对着他与上古魔神如出一辙的五官动手动脚。 澹台烬避开她的手,却没有试图去遮掩自己裸露大片的身体。 从儿时不知廉耻为何物地任人yin玩,到情丝萌芽自尊心勃发,最后又被仙界之人狠狠碾碎。如今的他已再无羞耻与尊严可言,就是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仙门面前,估计内心也不会再有所波动。 面对姒婴的步步相逼,他也只是不屑地撇过脸,自嘲道她所崇拜的魔神难道会想要这样一具肮脏的躯壳吗? 姒婴无所谓地笑笑,伸指点上他胸前。涂了丹蔻的指甲在雪胸上留下道细长划痕,最终停留于红艳乳尖,轻轻撩拨着这粒yin蒂。 “尊上自己也是双性之体,毕竟性欲同为人心黑暗面的一环,无论来自男女哪一方都在祂的神权掌控之下。” “当然也没人可以强迫尊上,可尊上太过无聊了,偶尔会下界引诱凡间男子。” “民间传说里徘徊于荒郊野外吞吃阳精的yin妖,勾栏院中每千百年一现的绝色花魁艳魂,宗庙内偶尔降临奖赏明君贤帝风流一夜的九天玄女,都是他。” 雪发妖魔淡然讲述着这段足以颠覆历史的辛秘,似乎想起了什么儿时往事,目露天真地歪了歪脑袋。 “他只是好奇人类为何会沉迷于这样的情事中,又为何带着rou体欢愉的性欲会成为宇宙负能量的一部分。尊上在研究自身神力的起源。” “之所以给你安排这样的命运,或许也是为了让你更亲近这些负面力量,并试着以人的角度去理解其中奥秘,好为以后与邪骨之力的完美融合做准备。” “所以你根本无需纠结,凡人那套礼义廉耻本就不是你该在乎的东西。你应当将之视为众生的侍奉,高高在上地享受才是。” 听完她的这番话,澹台烬冷嗤一声,总算明白了自己这一生悲苦究竟因何而起。种种灾厄,不过是为了玷污他的魂魄,使他成为让魔神重临的合格容器罢了。 一直以来他受尽世人恐惧指责,可身为魔胎的命运本就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也不想要如此痛苦的人生,更不想要这份带给自己无穷苦难的力量。 成为至高无上的景王也好,万众瞩目的仙门天骄也罢,这些舒心的岁月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两年时光,在他五百多年的漫漫苦生中短暂如昙花一现。 就是在夷月族当个普通的凡人,正常地生老病死,从小到大所能享受到的温情都远多于他身为魔胎蹉跎过的数百年里加在一起的全部。 可事已至此,再多抱怨也无济于事。 既然他已不幸成为了魔神降世的最大牺牲品,那至少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继续扩大。 于是他假意屈从,想开舍身大阵诛灭妖魔,最终却是冥夜替他挡了一遭。蓝袍银铠的战神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替他解除了魂契,并柔声宽慰他不必自轻己身。 他所经历的灾厄,究其根本是因为天下受过相同苦楚之人太多。而拥有邪骨的澹台烬作为从古至今全部怨气的汇聚点,作为世间一切枉死苦难者所崇拜的灭世魔神之幼胎,只是在亲身体会他们的痛苦,聆听信徒自万古传来的一声哀哭。 虽然这些负面力量确实归属于魔神的权柄,但接纳它们并不意味着就只能堕落为魔。这份痛苦同样能成为他慈悲天下苍生的基石,将为他开辟出一条崭新的成神之道。 澹台烬旷若发蒙,忽然想起了很多久远之事。儿时yin宴上的那些脔奴直到后来也不知去向,仙门用在他身上的yin纹与炉鼎印,在他之前亦曾折磨过无数人。 世间本就充斥着无穷苦难,他自然无法成为那个分毫不沾的幸运者。只是他比常人见得更多,受了更多。 魔神的灭世从来只是世人过往罪业结出的恶果,若想获得真正的救赎,还需苍生自行醒悟才是。 因他试图同归于尽的举措,姒婴气急败坏,打算杀他留躯壳献祭魔神。廿白羽心生悔悟,偷入关押地携他逃跑,谁料逃亡途中被二魔追上击落山谷。 澹台烬拖着断腿爬行躲避,却被惊灭抓着脚踝拖了出来。姒婴已经厌烦了,只想要他的rou身,便让惊灭压住他欲行不轨。 危难关头谛冕受邪骨控制前来,吸干了姒婴与惊灭。澹台烬趁机逃跑,一瘸一拐地去向仙门求助,却被迎头降下的伏魔大阵压得透不过气。 他能明显感到大阵避开了他的要害,专门冲着四肢而去。似乎想废去他的手脚,只留下身躯供其玩弄。 失算了。 能负责催动这庞大法阵的还能有谁呢,不过是诸派掌门和他们引以为傲的精英弟子们。那些人在法阵里动点手脚,再方便不过。 正如他所料,身上的炉鼎印很快变得炽热发烫,逼他跪下向主人们宣誓臣服。部分灵力光束悄然钻入衣服底下,沿着肌肤肆意游走,刺激着身体内外每一处印记。 二十多人同时催发全部炉鼎印,叠加起来的效果强烈到能轻易摧毁任何人的意志。那一瞬比起天下大义,掰开腿求主人凌虐自己的saoxue仿佛显得更为重要。 就在他意志快要崩塌时,兆悠及时出现了。他没有多问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带着他一路飞回了逍遥宗。 被笼在仙人怀中挡去穿袖千风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又是沧九旻了。 可炉鼎印一经催发,哪怕离开了主人的支配范围,也依旧会继续活跃一段时间。 落地后他依然喘得厉害,随便碰到哪里都能让他潮红着脸呻吟。明知对方是自己师父,也克制不住想往他身上蹭的念头,怎么都不肯放其离开。 兆悠被迫对他施了禁锢术,将动弹不得的小仙鹤缓慢放倒在他第一次醒来时的床榻上。随后在他哀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只身前去对付谛冕。 周围再度安静了下来,沧九旻被迫平躺着,默默挨过炉鼎印带来的强烈刺激。本以为能快点恢复赶去帮忙,可最后迎回的却是重伤垂危的师父。 兆悠口吐黑血,踉跄着想要去替小徒儿解开禁锢。可追他而来的魍之主却一脚踹在他腰上,直接将人踢飞至一旁的大树上。 或许是在方才的打斗中被兆悠做了什么,他居然从邪骨的控制中短暂清醒了过来。但双目依然赤红一片,看起来随时会再次暴走。 漆黑魔气自他口鼻间溢出,谛冕粗喘着拼命镇压住体内的躁动,一步一个深坑地向着沧九旻走去。 他绝不能再变成邪骨的傀儡! 必须,必须尽快想办法把超出承受极限的魔气转移出去! 而全天下唯一能够承载住如此庞大邪力的人,也只剩魔胎了。 榻上的沧九旻全身被死死禁锢着,连叫喊都做不到。唯有一双黑亮眼瞳不安地晃动,眼看着对方越靠越近,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全然笼罩。 衣料撕裂声分外清晰地响起,让沧九旻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圈。可他愤怒到颤抖的身体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眼睁睁地被对方掰开双腿,连扩张都不做直接捅进了体内。 剧烈的疼痛自身下传来,经由炉鼎印的催化又逐渐酝酿出可怕的快感来。 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驰骋。妖王壮硕到渗人的孽根不断撕裂xuerou,将宫口rou环反复撞到震颤。 若非发不出声音,他此刻的惨叫定已声振寰野。足以将其他师兄弟引过来,看到他被当成rou套子贯在巨根上cao烂的模样。 「夺回它。」 霎那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定格了,潇潇落叶于空中停悬。魔神华贵慵懒的声线嗡鸣般回荡在脑海中,诱惑着他达成己身所愿。 「夺回邪骨,让我们重新融为一体。你就能获得无上伟力,杀了所有胆敢冒犯于你之人。」 「没关系,那本就是你的东西。只要你想要,邪骨就会回来。」 沧九旻颤抖着眼瞳,迟迟没有动作。 「不愿吗?无妨,那就再多玩会儿吧。」 时间再次转动,落叶倏然飘至颊侧。撬进紧窄宫口的一撞让沧九旻哑然失声,随即咬紧了牙关,死死忍耐着。 好痛,好痛,好痛…… 那可怖巨物着实非常人可以受用,鸡蛋大小的龟首反复贯穿红软宫颈,每一下都cao得他几乎要窒息。 在这样的剧痛中,就连禁锢术都松动了些许。他口中开始被撞出痛苦的闷哼,双腿尝试绞紧,那微弱的力量却根本不足以抵抗,只无端助添了情趣。 随着交姌的进行,大量魔气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渗入沧九旻体内。谛冕眼中红光逐渐淡了下去,到后面就显得越发游刃有余。比起单纯的灌注魔气,更像在享受整场性交的过程。 沧九旻浑身被冷汗浸湿,时间长到几乎要失去意识。不知多少下抽插过后,那凶物才偾张着在里面爆出了浓浆。 妖兽射精短促而频繁,一股接一股地撑满了他的宫腔。他腿根克制不住地抽搐着,胸膛因缺氧起伏急促。 谛冕yin邪地摸上他微隆的前胸,感慨这魔胎滋味倒是不错。既然cao他可以控制住邪骨的异动,那往后就囚着他当玩物吧,权当是对那老怪物的报复了。 他要成为新的魔神,再将这旧神稚胎锁在神座下,当成xue奴日夜玩弄。 可就在此时,被震昏过去的兆悠忽然暴起,挥剑刺向他后心。 谛冕闷哼一声,凭着强大内力将他连人带剑震开,捂着后肩踉跄站起。随着他受到重创,意识也再度被上古魔神侵占。 他眼底亮起熔金之色,望着眼前唇角溢血的沧九旻,语气幽深鬼魅。 「汝,终将归于吾侧。」 一道黑气自指尖发出,直直打在了兆悠身上。他甩袖飞身离去,继续完成开启同悲道的大业。 禁锢术在方才的暴行中被破开,沧九旻虚软着身子翻下榻去,手脚并用地爬到兆悠面前。 可他的师父如今却半身黑纹,浑身被大量魔气所缠绕。见他靠近,立刻大吼着一把推开了他:“快走!走!” 沧九旻迟疑地喊了句师父,下一瞬就见兆悠呲着牙重新抬起头,眼中分明闪烁着性欲与暴虐。 不过是一念之差,他就生生错失了逃跑的机会。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被自己的师父压在了身下。 对方赤红着眼,野兽般怒吼着咬上了他的肩膀。身下不停磨蹭着,似乎在寻找发泄的出口。 沧九旻震惊得溢于言表,终于明白了魔神的意图。 祂想斩断自己与世间的全部联系,要这天下再无一份感情可供他留恋。如此才能逼他入魔,随其一同毁灭这个肮脏的浊世。 是啊,祂一向如此残忍,就连为他安排的命运也是。 给他相爱的父母,却要令母亲难产,父子异心。赐予他高贵的出生,又令他如奴仆般苦苦求生,受尽欺辱饥寒。好不容易得到了力量,拥有了权势,长出了情丝,为的却是更好地让他失去挚爱,痛彻心扉。 祂所予他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将来再从他这里剥夺。魔神就是想让他尝过甘甜的滋味后再将他抛入苦难之海,最终绝望地溺亡其中。 就连进入仙界以来的一切,也从未逃脱祂所撰话本的编排。 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在幽冥川重生出干净的身体,又进入仙门获得了能正常行走于阳光下的身份。祂却要在降魔峰上当众剥夺他的贞洁与自由,让他继续作为肮脏yin乱的魔胎,在溢满白浊的阴沟里躲避求存。 他结识了与萧凛渊源颇深的公冶寂无,本以为可以弥补前世遗憾,最终却反因此离心。 漫长的囚禁一点点磨平他的尊严,好不容易窥见了黎明曙光,转瞬间又被拉入红绸围成的地狱。 师兄给他下了蛊,侵犯了他。随后廿白羽也为了更重要之物背叛于他。 他已经几乎一无所有了,如今竟连这点仅存的师徒之情都不给他留下吗?! 魔神,究竟要将他逼至何种境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跨越师徒伦常之时,兆悠却挣扎着恢复了最后一丝清明。他声嘶力竭地求沧九旻杀了他,不要给自己伤害他的机会。 眼见沧九旻持着南枝剑始终不愿动手,干脆自己往剑尖上用力撞去。 黑血喷溅一地,也弄脏了沧九旻雪白的衣摆。他这始终对自己袒怀相待的师父,终是以一己之死,换得了魔胎对世人至死不渝的垂怜。 沧九旻绝望至极,心知局势再无可挽回,如今唯有解决魔神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蹒跚着站起,决心接受自己的命运。 其他修士赶到时,只见他一身金雪覆海的蓝衣白袍,孑然持剑而立。兆悠真人倒在地上,身下一片玄红蔓延。 二人衣衫都十分凌乱,竟似发生了什么不轨之事。再看沧九旻满身血污,倒像是受了凌辱被迫自保,才不得不杀了侵犯他的人。 藏林惊疑着上前一步:“九旻,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信小师弟会无缘无故杀死师父,更不信师父会对小师弟做出悖德之举。于是他急切地看向沧九旻,想从他那里得到个不一样的答案。 沧九旻环顾一圈,立刻看穿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可说出事实恐有污兆悠清誉,他既已决定了要背负一切,也无妨再多担一道骂名。 于是他抬头对师兄们露出个微笑,弯起的眼眸妖媚惑人。 “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的清气了,师兄们都很美味。等我正式成为魔神,不介意收你们当公犬用。” 藏林等人面色陡然一变,不敢置信众人灌输给他们的故事是真的,眼神瞬间复杂了起来。沧九旻却状若不觉,轻慢地踢了踢脚下兆悠的尸体。 “可惜师父他太刚正不阿了,不肯让我尝尝他的阳气滋味,所以也只好杀了了事。” 他一番话把兆悠和师兄们摘了个干净,如此便划清了双方的界线,让仙门对逍遥宗再无疑虑。 可这同样坐实了他装乖讨巧,刻意示弱以降低仙门警惕,再趁大婚夺回邪骨的狼子野心。 众人纷纷戾骂他荒yin无度,竟连师徒伦常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二位掌门皆死于他手,今日必要其付出代价。 只有参与了囚禁的弟子们眉头紧锁,明知他满口胡话,又害怕暴露自己的罪行而不敢点明。只是不停催动炉鼎印,想阻止他离开。 然而沧九旻毫无反应,下一秒就闪现到了他们跟前,眼中笑意冰冷空洞。 “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是要随我回魔域当我的炉鼎吗?” 曾经对他掏心掏肺的小师弟愣住了,心中因这句话忽然刺痛不止,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好,我愿意入魔域为奴。” 衡阳宗小师弟语出惊人,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他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冲上前去主动揪住沧九旻的衣角。 “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你想让我怎么偿还都可以,只是别做傻事行不行?回来吧,我会去向仙门请罪,还你一个公道。只要你回来……” 他不顾暴露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迫切地想要劝回沧九旻。虽然这个人身姿依旧如修竹般坚韧不拔,可眼中分明有裂缝正不断蔓延。 他能察觉到沧九旻在踏上一条不归路。 有一条维系他与世间的红线,已随着兆悠的死亡铮然崩断。 在场另外几名参与者面面相觑,也从他反常的态度中品出了什么,跟着站出来说愿意入魔域为奴。 而不明真相的旁人却以为他们想以身饲虎,呵斥他们莫要屈服。 唯有他们清楚,自己不过是在赎罪。 沧九旻沉默了,转身扫了眼兆悠逐渐冰冷的尸体。同悲道的玄云在空中不断聚集,给鹤发仙人失去生机的面庞罩上了一层阴翳。 “已经晚了……” 他垂眸叹息,随后不顾那群人的泣血挽留,径直飞身离去。 回到魔宫,他杀谛冕夺邪骨,又融合了上古魔神最终登临御座。在原初神格的碾压下,炉鼎印被尽数破除,如短暂落于神石上的花朵在骤雨中被冲刷殆尽。 众生罪业翻滚尖叫着,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无数怨魂汹涌至他脚下,厉声劝诱他去摧毁这充斥着苦痛的尘世。 他默默忍下那些哀苦悲鸣,开始为自己策划一场盛大的死亡。 仙门战意灼天,小师弟等人主动坦白的罪行未能阻止什么。事涉仙门清誉,参与者又多为各大宗派的精英弟子,长老们根本不会承认这样的丑闻。 所以在这些人向长辈坦白后就遭到了软禁,消息也被死死压下,没有传到他人耳中。 公冶寂无与少数激进派率大军向魔宫进发,他们仍未放弃活捉沧九旻的念头,更不愿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 区区炉鼎,就该抓回来跪着向他们认错。哪怕是死,也该被cao死在床上。 合欢宗是红鸾宫的前身,却与已正道化的红鸾宫不同,曾创造出不少恶毒至极的yin邪法门。 公冶寂无从合欢宗的秘境中见识到了很多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才知道人居然可以在性事上把同类折磨到那种程度。 虽然是邪魔外道,但用来对付魔胎自然再合适不过。 他会让沧九旻知道自己以前对他究竟有多仁慈。也会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 可临到战场上,过大的实力差距终究动摇了他的道心。公冶寂无被刺激到不惜大肆吸收他人修为,以魔化后实力暴涨之身与其对战。 看着不似旧时风貌的故人,新任魔神唯有一声叹息。 他们之间的纠葛,是非对错早已说不清楚。最后能做的,也只有替他担下一切罪孽,还他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些爱恨皆在五百年岁月中消散如烟,萧凛也好,澹台烬也罢,都不过是历史的余尘,不该再将未尽的苦难延续至后世之人身上。 将公冶寂无从怀中抛下的瞬间,玄衣魔神消除了他对自己和前世的全部记忆。从此他只是公冶寂无,与前尘往事再无半分瓜葛。 此时身后霞光漫天,万千凤鸟清鸣着欢庆新神的诞生。 刹那间无穷因果倒映于她眼底,粉碎了二人间最后一层隔阂。她不再心存恐惧或怀疑,温柔而坚定地向魔神踏出早该行至他面前的步伐。 最终二人回到了作为一切起始点的天柱上,并肩静静俯瞰尘世。 在这死前最后一段与世无争的时光中,他默默忍下来自万古悲苦的侵蚀,侧过头打量神女远眺的侧脸。 黎苏苏是爱他的吗? 或许是吧。 只是这份爱太浅太薄,有无数更重要的东西可以撬动天平,让她的心随时向着另一侧倾斜。 比如衡阳宗,比如仙界,比如天下苍生。 唯有自己符合她的期待,做只人畜无害的羔羊时才能得到怜悯。但凡露出星点利爪,就会顷刻招致对方的忌惮与警惕。 何况不仅仅是她,那些曾给过自己些许温暖,在自己心中占走一席之地的人们,也同样有着更为珍视之物。 就像兰安重视她的女儿,就像萧凛坚守其愚忠,就像叶清宇最在乎黎民百姓,就像廿白羽放不下他的家人与夷月族。 哪怕是兆悠和逍遥宗的师兄们,也绝不会放任他毁灭这个世间吧。双方站上对立面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刀剑相向之时。 他似乎从未得到过一份坚定不移的爱。 「是啊,从来都没有人真正爱过你,你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厌恶的存在。那些人对你的好全都虚伪至极,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所以这世界有什么值得你守护的?」 「毁灭它!」 「毁灭它!」 「毁灭它!」 「杀了所有人!」 自上古累积至今的恨苦还在体内不停嘶吼,催促他去完成作为魔神的灭世之责。 如今他们力量相通,澹台烬可以轻易窥见这些怨魂的凄苦过往。 他们有的也曾受到命运眷顾,也曾满怀温柔地爱过这个世界。可最后却败倒在残酷的世道人心下,因被剥夺了珍视之物而陷入绝望。从此怨恨一切,甘愿向魔神献上自己的全部力量,以求拉这个伤害过自己的世界陪葬。 毕竟曾经拥有过的人,失去后总会更加痛苦。当他们洁白的纸张被哀苦凝成的污墨弄脏之时,他们就恨不得将自己的人生连同周遭万物一并撕裂。 然而他是不同的,他对世间从一开始就并无期待。从他人指缝中偶尔漏下些许微不足道的爱,就足以催生出他对整个世界的善意。 就算那只是再微弱不过的光芒,可散落在他本就至黑至暗的心底,看起来不正成了片星辰闪烁的夜空? 因此即便这世间如此浑浊不堪,他也不愿见其覆灭。哪怕是再稀疏短暂的萤光,也远好过永恒孤冷的黑暗。只要它仍如北辰般悬于遥不可及的高处,他就甘愿以身为薪,为之延续那明灭不定的微芒。 他同样心知,任其维系下去并不一定就能得到救赎。人性亘古不变,罪业永恒不绝,下一个万年或许也只是在重复过往的悲剧。 可若选择斩断一切,那么连那点渺茫的希望都会不复存在。他还想再给人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得以自行选择前进的道路。 无论接下来还将经历怎样的劫难,都希望世人能在煎熬中挣扎前行,一点点向着真正清明和乐的盛世靠近。 在那里,不会再有足以诞生出魔神的罪恶土壤,也不会再有如他一般天生站在生灵对立面,却渴望受其所爱的可悲存在。 或许还会出现更多心怀仁善的人们,能以相对公平的视角审视他一生的遭遇与不幸。再踏过卷帙浩繁的尘封史书,为他消逝于千万年前的残魂嚎啕一场。 但倘若真有将故事流传于世的机会,他希望撰写者能给予自己些许怜悯。不要去书写那些他所痛恨的肮脏rou欲,不要去描绘那些他想遗忘的yin秽景象。 就让“澹台烬”作为一个未曾受人觊觎的寻常男子,裹紧这层仅剩的自尊游走于行页之间。哪怕最后受人评判的只是个淡化了苦难的残缺假相,也好过剥出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再被后世者一遍遍凌迟。 至于他,本就是烈火焚毁凡尘喜乐后留下的余烬。漆黑不祥,是灾厄的化身。不若就此放弃这丑陋形态,投身于曾经诞生自己的苦难灼焰,将世间万般悲怨连同生命一起焚尽。 如此残躯化为的无量枯尘,说不定还能落为春泥重临世间,让这片荒芜天地再度盛开出明媚的花海来。 自己这毫无意趣的一生,充斥着饥寒、穷困、暴力、侮辱与yin欲,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到,回头看去一片狼藉。 就连临死前唯一的安慰,都只是自己捏造出的虚妄幻影。 说着澹台烬,你不是魔神,不是杀人凶手,不是给人带来灾祸的怪物,也不是下贱yin乱的sao货。 你叫澹台烬,是我最喜欢的人。 一生都在污臭白浊间踉跄前行的小魔神,最终怀着一颗最干净的心,走向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