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拍卖场
田蝮进了仇州城，马上就摸到了黑市。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她也习惯游走于黑暗，在黑市中她如鱼得水。 仇州分为四个城区，其中灰色区域集中在西城区，西城区的三里道就是仇州的三不管地带。 让那位八级治疗系治疗后，她表面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她在外常扮作六级异能者行动，但仇州卧虎藏龙，更别提还有个九级坐镇，所以这次她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没几天她就在三里道的地下黑拳决斗场有了名气。 她能感觉到，她要找的少主就在东部，只是具体在哪个位置，需要靠运气，恰好就在几天前，她感知到少主出现在仇州城中。 田蝮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西城区的城主——一位八级植物系异能者，叫常芯。 常芯的母亲曾经是上一任城主的心腹，在副领主位置上坐了好多年。如今的城主仇曼虽然不再重用常家，但她的良君是常家的公子，更别提仇曼将西城区这一混乱的地方交给常芯管理，明显对她颇为信任，哪怕她明面上不是仇曼的心腹。 田蝮找上常芯，主要是因为她的异能。八级的植物系异能力非常少见，而莫愁城的老城主就是八级植物系，她曾在女儿白楼身上埋下一枚“种子”，通过特殊的办法，可以感应到这颗种子。 老城主死前，将她体内的异能核生挖出来交由田蝮，嘱咐她找到少主后，一定要将异能核给她，助她跃升九级。 田蝮为了保护这枚珍贵的异能核，狠心挖出自己已经瞎掉的右眼，将异能核伪装成义眼安入眼眶，这么多年来，她就是通过城主异能核中微妙的感应能力寻找白楼。 只是田蝮毕竟不是植物系异能力，对种子的感知力有限，大多数情况下感知得到靠运气。 如今她能确认，少主近日就在仇州城中，而仇州里还有位八级植物系，天时地利人和，有了常芯的帮助，她马上就能找到少主。 但她一向谨慎，不敢轻易对外人透露有关莫愁城的事情。她也没想去求助仇曼。 毕竟她手里还握着老城主的异能核，她不能保证仇曼是否知道异能核的用处，所以也就不敢冒险。 为了拉进和常芯的关系，她答应帮常芯对付她的敌手，西城区的统领楼妙——也就是这家天骐拍卖行幕后的老板。 仇州的四个城区，除去主城是领主坐镇，剩余的三个城区都设有城主和统领。城主管一城行政，统领则负责治安戒备，互相制衡约束。 现在，她正和西城区城主常芯坐在天骐拍卖行地下一层大拍卖场的贵宾包厢中。 很多大型的保护区都会有这种拍卖行，主要拍卖的就是人。 男人女人都有。 曾经的莫愁城也有，而田蝮作为莫愁城的左护法，她的名下有五家拍卖行，奴隶买卖是拍卖行中最赚钱的项目，毕竟大多数的奴隶都是她在别的保护区里抢来的，零成本。 有的上层喜欢买一些调教好的奴隶，拍卖行也提供这类服务，调教好的奴隶卖价更高。 她们今天参加的这场拍卖会，就是拍卖奴隶的。 常芯还调笑般地和她说，有看中的只管竞价，她来付钱。 田蝮自然很给面子地应了。 说来她和仇曼打了声招呼要她帮忙注意陆州，但她心里其实是不报什么希望的。 地下城堡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群人手段残忍，酷爱凌虐，加上她的项圈很难取下来，一看就知道是有主的，有主的奴隶落在她们手上恐怕凶多吉少。 下头的竞价已经开始了。 田蝮和颜悦色地与常芯交谈。 她们二人都是八级异能者，面上便表现得非常和谐。 常芯的年纪并不大，和仇曼同龄，但她和田蝮二人坐在一处，模样却看不出太大的年龄差距。 异能者因为异能的缘故，会保持40岁左右时的样貌，不会再衰老，等到了80岁身体机能才会迅速崩溃，外貌也会跟着老去。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仇曼说，她熬也能熬死容吟。容吟如今已经七十岁，哪怕她不停地用晶核提升异能，等到了80岁她依然会迅速老去，从没有异能者能够活过85岁。 而仇曼才四十出头，正值盛年。 想当年，她也正值巅峰年纪，却亲眼看着莫愁城覆灭，她何尝不恨？这么多年，她的异能力等级难尽寸步，在这世间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全都拜容吟所赐。 “田大人可有看中的？”常芯慵懒的声音将田蝮拉回现实。 田蝮侧头，看了下面的展示台一眼。 台上是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男孩，身形瘦弱，二人模样相似，竟是对双生子。 田蝮对小男孩没有兴趣，摆了摆手。 她不感兴趣，下面却有人喜欢，竞拍价已经飙到了两百黑金，还有人跃跃欲试。 常芯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笑道：“大人不喜欢男人？” 田蝮被她这话一惊。 “怎么会？” 常芯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在下误会了，唐突到田大人，实在对不住。” 田蝮陡然想起她刚来仇州时，在三里道的黑酒吧里打听到的事。 这位西城区的管理者，似乎是个同性恋？ 田蝮不由得多看了常芯几眼。 她长相要硬说算不得多美，但是她长了双极具特色的丹凤眼，使她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眉眼间还自带一股伤春悲秋的愁怨。 和她那慵懒低沉的嗓音简直是两个风格。 田蝮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常大人，这拍卖行的主人，是何来历？” 田蝮初来乍到，能得到的信息有限，并不了解仇州高层的势力纠葛。 她只知道个大概，例如仇曼如今的身边人都不是上一任领主在时的班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老领主退位后，原先跟着她的家族对于新领主而言，有些碍眼，识趣的会选择退出明哲保身，不识趣的…… “楼家家主，”常芯淡淡道，“领主的长女便是楼家的公子所出。” 田蝮听罢，心波流转。 “良君不是大人的亲兄长吗？”田蝮问，她向来直来直去，既然常芯要她帮忙，她便要弄清楚其中纠葛。 她可不想得罪仇曼。 “我哥哥只有一个儿子罢了，”常芯道，“田大人应当知道，仇州素来的规矩，是长女继承吧？” “可据我所知，如今的领主，似乎不是……” 常芯笑了笑，她端着茶杯，泯了一口。 “确实，领主并非长女，而是第三女，我母亲压错了宝，才使得常家被领主疏远。”常芯也不避讳，直言道。 田蝮明白了，原来常家是在领主更替中站错了队，如今仇曼上位，她们自然讨不到好处，被排挤出了权利中心。 “能将儿子许给领主做良君，多少也有些旧情在吧？” 大保护区女人后院儿的规制都差不多，只不过称呼不一样，东边叫良君，西面则是叫正君居多。 东边的保护区里，除了良君外，剩余的侍奉地位低下等同奴隶。而西边以龙城为首，除了正君外还有数位侧君，下有常君，再下才是男宠，和奴隶地位相当，像龙城之主的后宫里还有些侍君、贵君等杂七杂八的称呼，盖因她男人实在太多。 在仇州，良君是领主的正式配偶，只有良君有资格抚养孩子。 这也是为了避免后代互相争斗的太厉害，由同一个父亲养大，且在她们小时候就会有意往各个不同的方向培养。就像云台，领主云鹤和副领主云鹭就是异父所出的一对姐妹。 “哈哈，田大人初来仇州，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常芯笑笑，朝田蝮勾勾手指，“我讲与你听。” 仇曼是老城主的第三女，上面还有两个女儿。老规矩虽是长女继承，但万事皆有例外。 老城主的长女是个痴呆儿，生下来就是这样。一个傻子是不可能继承领主之位的，因此，下面的女孩们都有了机会。 二女和三女年龄只相差一岁，是最有力的两位竞争者。 常家押了二女仇岚。 结局显而易见，三女仇曼获胜了。仇曼的这位二姐技不如人，却心高气傲，她不甘心向仇曼俯首称臣，不承认老领主的决议，带着她最后的人手，企图推翻她们的母亲，自己上位。 她兵败身死，常家也因此受到牵连。 在二女争斗过程中，原本许给仇岚做良君的常家公子常风，阴差阳错成了仇曼的良君。 当然，在仇岚死前，仇曼并没有给他名份，所以仇岚还活着时，常风的地位非常尴尬，常家几乎放弃了他，以此来向仇岚表忠心，唯有常芯在私底下接济帮助他。直到仇曼成了领主，他才成了那唯一的良君。 也正因此，楼家和常家结了怨。毕竟在仇曼的后院儿，要说出身最尊贵的还是那位楼家公子，所有人都以为仇曼上位后，楼家公子才是良君，谁知道让常风抢了。 可见仇曼对其用情至深。 仇岚兵败，常风求仇曼救下常家。但常家做的是谋反的大事，老城主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纵使仇曼出面，最终只保下了两个女儿，也就是常芯和更小一点的meimei常萌。常家因此一蹶不振，被排挤出了权利中心。 而且常风的那个儿子，也就是仇曼现在的长子，其实是仇岚的种。 “仇……领主认了？”田蝮有些惊讶。 孩子都是女人自己生的，不存在浑水摸鱼的可能，仇曼居然能认自己竞争对手的儿子，还给了他一个身份，足以证明她对常风的宠爱。 常芯轻笑点头：“这事在高层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田蝮腹诽，那你们常家的这个位置还真是太微妙了，原以为只是站错队押错宝，结果是干起了谋反的大事，被满门抄斩，还是靠着男人的情面才留下两个女儿。 说句不好听，常家如今的风光全靠常风这个男人撑着啊，身家性命都系在仇曼对常风的宠爱上。否则就她们这种逆党余孽哪里活得下来，更别说身居高位了。 试想仇曼对常风没有感情，岂会留着这个孩子？还留着造反失败的常家？ “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呢？”田蝮有些好奇。 既然这么宠爱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出来，如果常风有了亲生女儿傍身，常家的位置便不会如此微妙。 常芯叹了口气道：“我哥哥之前伤了身体，再生不出孩子了。” 难怪！田蝮明白了，心里对这个常风的受宠程度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看来仇曼认这个儿子也是为了顾及常风。 想不到仇曼还是个痴情种子，恋爱脑上来连敌人的孩子都敢留着。虽然是个儿子，没什么威胁，但难保有不死心的想做文章。 “那这楼家是怎么回事？” 仇曼既然如此看重常风，常芯还担心啥？总归生出来的女儿都是常风养着，不管谁坐领主那个位置，都不能对自己父亲动手啊。 “我看她不顺眼。”常芯一笑。 田蝮：……这人怎么比她还随心所欲？ “哈哈，说句玩笑话，”常芯道，“楼家如今当家的是楼妙，这女人心思深沉，我怀疑她和云台有勾结。” “既然如此，汇报给领主不更好？” “我也想，但我手里没有切实的证据，这只是我的猜测。”常芯摇头。 “不如让常公子私底下和领主提个醒？” 常芯又摇头：“不行，领主不喜欢男人插手正事，何况楼家那位公子不是省油的灯，我不想让我哥哥为难。” “你怎么怀疑的？”田蝮又问。没有证据，确实难办。 “仇州素来只喜欢健壮高大的男人，而云台那边的人，偏好年幼的男孩。” 田蝮不好这口，也对好这口的人没啥好感。毕竟谁都会有孩子，有儿子，喜欢小孩算什么事啊？ “可你看，刚刚那对双生子，竟惹得她们争相竞价，”常芯指了指下面，“还有这种白瘦的男人，以前可没人要这种。” 喜欢白瘦男人的田蝮表示自己被攻击到了。 田蝮瞅了眼下面，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台边。 是陆州？！ 田蝮睁大眼睛看去。 那被吊缚在金笼之中，双眼迷离的男人，真的是陆州。 他脖子上的项圈不翼而飞，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由一根根金色缀着宝石的链子半遮半掩地盖着敏感部位。 台上的拍卖师还在卖力地吹捧，说这个奴隶虽然年纪有些大但皮肤嫩滑云云。 田蝮当然知道陆州的皮肤有多滑。 这男人简直是尤物。 “田大人好这口？”常芯不知什么时间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田蝮没有答话，她紧盯着陆州。 不对，陆州皮肤虽然滑嫩，但也是有疤的，何况她那项圈在他身上戴了那么久，脖子上不可能这么光洁。 难道这儿的人为了取下项圈，还给他用了治疗术？ “田大人喜欢，不妨试着竞价？”常芯笑道，“多少钱我都出。” “那我就不客气了。”田蝮说着，按了旁边的竞价器。 下面价格还在一百黑金，田蝮上来就加价五十。 正如常芯所说，坐在这儿的女人似乎更喜欢年纪小的，竞价并不激烈，直到田蝮出价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当田蝮以为拿下时，突然又有人加价了。 “两百黑金！”台上的拍卖师大声道，有些欣喜，原以为这个临时推上来凑数的可能拍不到多高，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两百大坎。 “包厢的人出价了。”常芯道。 也就是说和常芯一样，非富即贵。 田蝮笑了笑道：“常大人，我还能接着拍吗？” 常芯莞尔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呢？拍卖行里，谁有钱谁就是老大。” 说罢她走回软椅边坐下，接着品茶。 就是随便田蝮的意思了。 田蝮心里有数，她又摁了一遍竞拍器。 “两百八十！”拍卖师喊出报价。 下一秒，指示灯又亮了。 “三百！” 田蝮皱眉。 三百都能买五个这样的奴隶了。 “三百五十！还有更高价吗？” 田蝮一愣。 那人自己加自己的价！ 她凑近窗户，朝出价的包厢看去。 但是这里的包厢，窗户是单向的，她看不见。 田蝮心里其实有了主意，她打算去强抢。但是这个跟她竞价的，她也不想放过。 “四百！！”拍卖师几乎是喊出来。 田蝮笑了，出了四百的价后，她就离开窗户边，到常芯边上坐下。 如果那人不跟，这四百她就出了。如果跟了，那就当个冤大头吧！ 四百黑金，啥不能买？ 下一秒，拍卖师喊出了报价。 “四百五十黑金！还有更高的吗？” 田蝮心道，不会有了，傻子才出。 “四百五十一次！” “田大人这就放弃了？”常芯懒懒道，“真喜欢，我帮你拍下，不必客气。” “多谢了，只是为了个男人花四百，太不值当。”田蝮摇头，她笑了笑，做了个手势。 常芯看了秒懂，也跟着笑了。 “好吧，田大人还真是深谙这黑市的规矩，不过这事我可帮不了你，顶多……”常芯话没说完。 她到底还是西城区的城主，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只要在灰色地区里做，她睁只眼闭着眼算了。 “四百五十黑金两次！” “四百五十黑金三次，恭喜三零包厢的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