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笔记5
很昏暗。 青年抬头，眼里充斥着空茫与死寂。四周是审讯室的模样，精密的仪器上冰冷的数据在跳动。 他们对视了。 迪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青年，他们两个的身份忽然反转了过来。青年苍白的身上涂抹了不属于他的狠戾与孤独，那双下着大雪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正安静地看过来。 是梦。 迪蒙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掐醒自己。 “迪蒙。”青年的声音轻薄如纸，带着些独属于他的纹样。 “难道你对我的报复就是在这里看我出丑吗……呵。” “这里是梦。” “梦？那我是假的吗……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啊，但是你想看我出丑可不太容易……” 迪蒙看着眼前这位略显神经质的青年感到有些荒谬。难道他对青年的潜意识认知是这样的吗…… 青年那湿红的舌头舔过苍白嘴唇，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的唇角弯起，眼里却半点情绪都没有。迪蒙沉默着，他看向青年青筋暴起的纤细手臂，曾经锁住自己的皮带勒得那两条手臂满是红痕。 “迪蒙……迪蒙？你怎么把我绑在这里了？” 青年的表情突然变得迷茫，还在嘶嘶地喊疼，他连腰都被固定住在座位上，那双带着委屈神色的眼尾周围都带了一层水红色。 “迪蒙，我好疼。” “你怎么不帮我……” 迪蒙的喉结动了动，不过是个梦而已，他这样想着，走上前半跪着把束缚青年的东西全都小心翼翼地拆了。 “咚——！” 双手束缚解开的那一瞬间，迪蒙下意识别过头躲开了青年锁喉的那双手，格挡的右手肘狠狠打在那清瘦的脸上，然后倒地翻了个身站起来。 青年冷不防踢了一脚空气，能见到青色血管的脚背缓缓放了下来。 很安静，两个人站着却像是在对峙，只是都没有攻击的欲望。青年用指腹随意点了点脸上的擦伤，一步一步随意地朝着迪蒙走过来。 青年消瘦的身体贴紧了男人，伤痕累累的手臂环住那紧实的腰腹。他没有阻止那双看起来冰凉的双手，顺着衣角往上延伸。像是那盘虬的细枝在树干上缱绻，绵延的枝条抚过树干上浅浅的丘壑，流连过老旧的疤痕，在凹凸不平的表皮上留下枝叶到来过的痕迹。纤长的枝条顺着树干往上鼎弄了枝头的殷红果实，那古树似是不满一般晃动着，可被蔓延到全身的枝条死死锁住，树根被轻柔摩挲着，脚下的土地流露出泥泞的痕迹。 是妥协、是放纵、或是沉沦？ 与汲取着自身营养的枝条交缠在一起的树干呈现出鲜活的痕迹，即便是在饮鸩止渴，黄粱一梦之后或许是更为无尽的深渊——他不在乎了。 阳光与清风一同为床上相拥的两人盖上轻柔的衾被。 他第一次睡过头了。 迪蒙醒过神，一身轻薄的汗渍与恼人的泥泞。他轻轻推开靠在身上的青年，竟然沉默着不知道要干什么。指腹还残留着青年皮肤的温热，像是会腐蚀感官的毒药，在皮rou上留下细碎的酥麻。 梦里的荒谬还像是刚经历过的现实，破碎感与眩晕感变成了身体上的疲惫。 男人垂下眼睫，低下头抬起青年的脸。 他沉默着看了许久，然后浅浅地在那贴着碎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