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弃子 (整点尬的)
长安苦寻青王余孽许久,但是他们似乎有人相助,虽然尽了全力,但始终不得青王世子真面目。 正当万愁莫展之时,却有人找上门。 一女子上门言说是青王世子侍妾婢女,青王世子之子就在她手里,只是命在旦夕。 再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孩子本就体弱多病,口不能言,平日里本就不受重视,而青王余孽仓皇出逃时,自然就更想不起他们了。 长安虽然疑虑,但还是派人接了回来,又找了人来救治。一边救一边问女子话,话里话外居然也能对得上他们所查的事情,只是再问深些也不知了。 思虑之下,还是决定把人带回京再详查。 “这孩子是李家子的可能性有几何?”李钰若有所思地问道。 “八、九成。”长安想了想,还是老实说道。他早就试探过,此子耳后有凸骨倒也罢了,“他是六指。” “六指?!”李钰有些讶异,当年的青王便是有六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起初,大臣们上书册立太子之时,朝中支持他的人并不多。 所谓“身言书判”,便是说选人讲究的四理,而青王虽样貌端端,但却有异相,自然不能享国祚。 “陛下可要去看看?他二人如今就在楼中。” 李钰微微颔首,她也想看看这位可能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们二人还未踏进院中,就听得一个孩子小声的苦恼声,身旁有一妇人婉言相劝。 “米糕吃多了积食,你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咱们明天再吃?” 那孩子呜咽声不停,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米糕……要吃……”,脸上却满是倔强。 “大人,”那女子看见长安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小公子怎么也哄不好……”一转眼看见站在长安身侧的李钰,略带犹豫地问道:“这位夫人是……” “大胆!”长安皱眉,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还不参见陛下?” 那妇人这才脸色大变,连忙压着那孩子,慌慌张张地说道:“小公子,这是你堂姑姑呀,快叫姑姑!” 那孩子似乎被弄疼了,大叫着喊了一声,挣脱妇人的手,颤抖着躲在柱子后面,任凭那妇人如何拉、如何拽都不出来。 “罢了罢了,”李钰看着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便不似平日那样随和,“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那妇人屈膝福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小公子从了从字辈,叫从基。” 从基,这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倒是个好名字,”李钰点了点头,又叫人送米糕过来,招呼着那孩子,“过来,有好吃的。” 李从基犹犹豫豫,终究是没抵过嘴馋,飞似地跑了出来,伸手就要拿米糕。伸出的两只胖手,一只是正常的五指,而另一只的小尾指旁边,还长着一根小小的手指,如长安所说,他正是六指。 “米……米糕……吃!”说话断断续续,好歹能叫人听懂。 李钰索性把一整盘都塞给他,“吃吧!。” 那妇人见了,想阻止却又不敢,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李从基拿到自己想吃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就拿着躲在一边了。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李钰看见了他耳后似有一处隆起,似是凸骨。 李钰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转头看向那妇人,“你是青王世子侍妾之婢?” “正是。”那妇人低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奴婢名为青芜。” 李钰看着她,若有所思。 “若是,”李钰上前一步,在青芜身上盖上一大片阴影,“青王世子在你面前,可能认出?” 青芜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奴婢伺候的选侍夫人并不受宠,世子并不常来……” “哦?”李钰听了只是笑笑,“不受宠却把小公子给你照料吗?” 这借口实在太过拙劣,不过有了这个孩子在手,那世子能不能找着反而不重要了。 这孩子身上的特征如此明显,叫几个宗室出来认一认,这身份不就能确定下来了?至于那世子,既不敢现身,那便随意编造几个理由,说他死了,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个小孩子罢了,孤苦伶仃的,还不好掌控? “小公子身子一向孱弱,常常夜惊哭闹,他的生母侧夫人便十分厌烦,这才把小公子交由奴婢照料。”青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钰的脸色,见她脸上不过平平,也不知信了自己的话没有,再偷偷看了眼长安大人,他却只是侧眼看着陛下…… 青芜愣了一下,又见李钰走近躲在一旁的李从基,连忙跟了上去。 “从基?”李钰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干枯的头发实在不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应该有的样子,“想不想进宫玩儿?” 李从基愣了愣,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眼青芜,含糊不清地回道:“不……不……” 李钰也不生气,仍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看了眼一脸紧张的青芜,笑了笑吩咐道:“好好照顾小公子。” 小雪忽至,稀稀落落下了满地,在太阳将落未落、天色有些昏暗的时候,就如星光点点一般。 李钰与长安站在廊下,等待侍从送来雨伞。 “于男人而言,孩子不过是区区血缘罢了。”静默了一会儿,李钰这样对长安说道,“横竖他又不需要十月怀胎,只要他可以,可以让很多很多女人帮他们生,一个孱弱的孩子罢了,死了再生就是。” 长安想了想,说道:“先帝后妃百余人,子嗣唯有陛下与长公主。” “真是大胆,”李钰却是笑着敲敲长安的脑袋,“连先帝都敢编排!” 想到父皇,李钰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父皇虽然看重自己,但还是热衷于生子,驾崩前一天还在询问自己宠幸的后妃是否有孕。 起初要立自己为皇太女,多少也有些不得已吧! 好歹是自己的亲女儿,总好过旁宗。百年之后,起码是自己的子孙前去拜祭。 “陛下,”长安突然握住李钰的手,“世人称女子左不过一句如花一般,可是在长安眼里,陛下是参天大树、巍峨高山,因为陛下是一位能担得起天下的人。先太师说过,‘陛下是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之人’,属下亦是这样认为的。” “从前往往不必追,虽然荆棘满途,但有吾等跟随左右,来路必定光明灿烂。” 李钰心神一动,长安如从前那般立于她身侧,背后是风雪满地,而他眼中却是笃定无比,只有她一人。 李钰牵起长安的手,在唇边印下一吻,终究是抵不过这一瞬的柔情,李钰踮起脚尖,伸手圈住长安的脖子。 恰好侍从送来伞,黄褐色的伞面倾斜着,挡住了二人渐渐靠近的脸,背后是雨雪霏霏,而他们在此间浅尝。 姗姗来迟的林州目睹了这一幕,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心中满是嫉恨。 靠在一旁等李钰出门的长曼倒是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此情此景,太傅该是责备二人才对,怎么太傅看着……倒像是……嫉妒? 林州缓了一下呼吸,勉强出声,声音却是哑了,如碎玉一般,颤抖的样子不似从前。 “陛下,夜深雪厚,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李钰抬眼望去,林州低垂着头,发丝微微翻动,如同静寂的雕像,但腰身却似塌下了一般,没由来的一股颓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