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百褶裙

    斜挎白色书包的沈昕望着眼前这面将近两米高的白墙，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她来一中报道的第一天，也是一中正式开学的一个月后。

    她不知道自己的暴发户父亲沈贵究竟花了多少钱，才能让重点中学松口，收一个毫无特长，且成绩还吊车尾的自己。

    走后门就算了，沈贵还雇人在学校门口拉了一条横幅，欢天喜地地迎她入校。

    那阵仗沈昕简直没眼看，只能绕到学校后门，准备翻墙。

    她搬来路边的几块砖头放在围墙下，双手费力一撑，熟练地坐在墙沿上。

    墙体的沙砾磨砺着她半掩在百褶裙下的娇嫩肌肤，沈昕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所新学校。

    微风吹起她黑色的百褶裙，墨色如瀑的长发环在腰上，一双白皙且笔直的大长腿直晃晃地暴露在阳光下。

    在乖巧守纪的学生中，沈昕总是特立独行的。

    新学校的环境看够了，她低头，一个装满污水的大铁桶恰好放在她准备落脚的位置。

    不远处，一个正在写黑板报的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嘿，同学。”沈昕清脆地喊道。

    阳光下，少年捏粉笔手指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额前的细发随风轻扬，露出一双朗目疏眉，浅棕褐色的瞳孔映着斑斓的阳光。

    他望着沈昕，清冷如霜雪的脸上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沈昕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饶是从小对长相挑剔惯了的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声眼前少年的模样。

    见沈昕没有说话，少年收回了目光，继续着手头上的事。

    “等等！”沈昕见状着急地喊道，“同学，你……可以帮帮我吗？”

    她说着，娇媚的眸子水汪汪地望着他。

    三秒后，少年才弯腰将手中的粉笔放在墙角，归置在墙角的粉笔顺力滚落进枯黄的落叶堆里。

    少年抬起脚，缓缓朝沈昕走来。

    一步、两步……直到站定在沈昕的黑色百褶裙前。

    少年伸出手臂，强劲有力的双掌放在她面前。

    少年宽厚的大掌上是清晰凸起的血管。

    此时的沈昕，心跳如鼓，她甚至还能感受到大腿处来自少年的炙热呼吸。

    “来。”少年低声道。

    沈昕咽了咽口水，双手试探性地放在少年的手掌上。

    围墙上带离的细碎石子摩擦着两人的掌心。

    粗粝的掌心被放上了一双柔嫩的小掌，少年愣住，眉间逐渐皱起一个川字：“身体前倾，我抱你下来。”

    沈昕将手抽离，面上燥红一片。

    她会错意了。

    墙下的少年踮着脚，宽厚的大掌稳稳地握住了她的侧腰，手臂不可避免地托着她的胸，炽热的温度强硬地透过布料传到她的肌肤表皮。

    炙热顺着大腿直至胸前，沈昕低头，不可避免地跌进了那双浅棕褐色的眸子里。

    少年动作粗鲁却又温柔小心地将她抱了下来。

    *

    脚尖落地，沈昕的脑子还有些蒙。

    撩人无数的她第一次感到了羞涩。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少年的脸，被少年手掌碰过的地方更是火辣一片。

    她呆愣地将目光锁定在少年的胸前，试图转移注意力，却发现他的名扎上印有个人信息。

    高三一班——祁执。

    沈昕伸出手指，惊讶道：“好巧，我也是高三一班的……”

    确定她站稳后，少年就松开了手。

    面对眼前这个自称是同班同学的女生，祁执似乎没有多大兴趣。他转身，提起放在树下的黑色双肩包便离开了。

    沈昕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甚至好奇地望着少年洒脱的背影。

    葱白如玉的手指抚上脸，向来在感情上战无不胜的沈昕，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

    跟随学校指示牌的引导，沈昕终于找到了高三的教学楼。

    楼道口的专属办公室里，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还没有来，门外就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男同学。

    她上半身倚靠在白墙上，娇柔的女性曲线毕显，眼眸缓慢地落在房间里唯一的办公桌。

    深红色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沓厚厚的数学试卷。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几近满分的试卷，考生姓名：祁执。

    卷面整洁，字迹工整。

    沈昕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

    门外，嘈杂的交谈声音传来。

    “新来的同学长得还挺漂亮的。”

    “一中不是不收高三转学生吗？这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呀？”

    “应该是高三四班的吧。这么漂亮，肯定是艺术生……”

    “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是我们一班不配吗？”

    “哥们，你醒醒。你可是重点班，你家班主任能愿意收这么漂亮的女转学生？”

    ……

    沈昕收回目光，抬起下巴望着天花板，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试图和男生口中的转学生撇清关系。

    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的同学作鸟兽散。

    清脆的高跟鞋声从楼道口传来。

    一个目测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拿着一张纸，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沈昕偏头望去，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她能清楚地看到短发女人陡然紧锁的眉头。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你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罗洁，跟我来。”

    沈昕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女人背着手，掌心捏紧的纸张随着步伐一起一落。

    沈昕眯眼一看，赫然发现那张纸就是自己在天湖中学的成绩单。

    想起那些堪堪踩线的成绩，她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两人路过了一间又一间的教室。

    一路上，“新鲜血液”的沈昕就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她真的太不同了。

    清一色的蓝白色校服里，只有她穿着白色修身短款衬衣和黑色百褶裙，飘逸的长发落在腰间，裙边堪堪盖住大腿，她就像一朵明媚张扬的玫瑰，绰约多姿。

    直到两人站定在这层楼最靠里的教室门口时，一切才归于平静。

    高三一班的同学们也注意到了。

    “灭绝师太”罗洁竟然带了一个新同学站在门口，而且还是个长相艳丽、穿着成熟的女生。

    众人纷纷好奇，一个能让灭绝师太点头进班的转学生，成绩究竟优异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比各科满分、超乎常理存在的祁执还要强吗？

    沈昕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地低下了头。

    “大家好，我是沈昕。”沈昕站在讲台上，落落大方地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讲台下的学生们打量着讲台上的沈昕，有些好奇地交头接耳。

    罗洁沉了沉脸，咳嗽了几声，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

    “一班的学习任务可能会有些重，你就坐在学习委员周尧旁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沈昕顺着罗洁的目光望去，一个五官亲和的男生正对着自己友好地笑，全班同学里也只有他的旁边空着，但她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个空位前一直拿书的祁执……

    沈昕点了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拼命压制着唇角上扬的笑意，紧紧抓住书包带，小心翼翼地走下了讲台。

    路过一个个好奇的目光，站定在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的祁执旁。

    余光中，桌上的男生仍旧是平静得过分。沈昕瘪了瘪嘴，报复性地踮起了脚尖，黑色的裙摆随风扬起，露出白皙的大腿，恶意满满地擦过少年靠在桌沿上正在休憩的手。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昕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蹭到了。

    偷袭得逞，她并不着急看他的反应，只是干净利落地将书包挂好，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乖巧学生的做派。

    讲台上的罗洁并没有发现，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门外，语文老师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他意味深长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调侃了一句“新时代、新风貌”后，就拿起教材一本正经地开始上课。

    沈昕望着黑板上语文老师字迹飘逸的《琵琶行》不可避免地愣神。

    今早来得匆忙，她的书包空空如也，连一只水性笔都没有。

    沈昕想着，幽幽的桂花香飘来。

    课桌中间，半新的语文教材被摊开，生涩难懂的课文被人平平整整地呈现在她面前。

    “沈同学，一起吧。”周尧轻声道。

    沈昕眨眨眼。

    她以为，尖子班上的男生大部分应该是和祁执一样的。

    沉默寡言，恃才傲物。

    沈昕盯着周尧看。

    沈昕的眸子生得极好，黑白分明。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人的时候直白又大胆，像丛林里懵懂却故意挑衅的小鹿。

    周尧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红晕悄悄爬上了脸。

    沈昕唇角勾起，眉眼弯弯。她轻咬唇，道：“周同学，谢谢你呀。”

    周尧摆了摆手，桃红色顺着脸颊延伸到耳郭。

    此时的沈昕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某人眼中。

    如果她这个时候抬头，就一定会看到。

    那个刚刚才被自己大腿恶意擦过的少年手背，此时正青筋凸起，发狠似的抓着书。

    嘈杂的课堂上、神圣的教室里、那些常年被压制的念头正控制不住地在少年的脑子里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