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难

    3

    海面上的天气，向来是风云变幻的。

    望着风平浪静的洋面，船长放松的神经也不免松懈下来，这样的好天气，会出什么事呢？

    卡塔利娜已经上了船，站在甲板上吹着风，她满目都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突然，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过她的眼睛，她几乎可以确认，那是从未见过的东西。

    “海面上会有亮亮的东西吗？”

    水手以为卡塔利娜是不习惯看阳光下的大海，于是摇头说：“那都是太阳反射的光芒。”

    “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们要去哪里？”卡塔利娜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转头询问航船的方向。

    “去往海的深处，哈哈哈!”水手是在逗人，可是他哪知道，自己的话最终竟一语成谶。

    亮晶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自然是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诺尔了。他第一次来到海面上，兴奋地完全不听罗蕾莱的劝告。

    “小人鱼，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罗蕾莱企图说些什么来转移诺尔的注意力。

    诺尔从海面下冒出半个头，吐着泡泡道：“唱歌！”接着他又整个窜出海面，大声道：“唱歌！你要唱歌！”

    “对于人类来说，我的歌声可是致命的。”罗蕾莱早就意识到有一艘航船正在全速驶向这里，眼下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诺尔自然也可以感知海水的变化，一艘不小的渔船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你要唱给他们听吗？”

    “没错，那些身上留着肮脏血液的人类，总是会被我的歌声诱惑，今天也不会例外。”罗蕾莱对于人类似乎有天然的仇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船上...”诺尔的目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夹板上的小公主。这便是人类吗？她的模样与他们人鱼完全不同，头发与瞳孔都是深色，组合起来却又那样柔和温暖，耀眼得像是海蚌产出的珍珠。

    诺尔迟疑了好久，终于意识到罗蕾莱已经唱起了歌谣。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死去，不能看着她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他要救她。

    “你可曾听过深海里的美丽王国？

    那里有珍珠珊瑚铸成的华美宫殿，

    那里有喷出琼浆玉液的黄金喷泉，

    那里有青春永驻的海之精灵...

    亲爱的水手，你可曾向往美丽的深海王国？”

    罗蕾莱的歌声描绘的正是深海的人鱼王国，只是被她歌声的引诱的人类从来也不能活着到达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多时，原本全速前进的航船突然摇晃起来，作为掌舵手的船长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在他的cao作下，船身正要撞向礁石。

    卡塔利娜倚在桅杆边，神情很是迷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去吧！去你心之所向的地方!”罗蕾莱歌声的煽动性更加明显了，而她身边的诺尔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那船身解体沉入大海的时刻，诺尔游到了海面下，寻到了失去意识正在下坠的卡塔利娜。他知道人类离开空气就会死去，于是将卡塔利娜驮在背上，以一种极不舒适的姿势游向岸边。

    卡塔利娜呛了水，五官都皱了在一起，嘴里喃喃道：“我们是在天堂吗？”

    诺尔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只一个劲地摆动着有力的尾巴，他从没有像今天游得那么快。

    万幸海岸离得并不远，他们终于狼狈地倒在无人的沙滩上，听着彼此激动的心跳。

    “你安全了。”诺尔支起身子，笨拙地用鱼尾坐起来。

    卡塔利娜没有任何回应，她再次陷入昏睡，任由湿漉漉的头发上沾满了沙子。

    看着卡塔利娜上下起伏的胸口，诺尔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双腿，可临了又缩了回去，他害怕自己尖锐的指甲会伤到她。

    人类的双腿上也没有鳞片，他们是怎么站起来的呢？诺尔盯着自己鱼尾上坚硬的鳞片，好奇地想要深究下去。

    突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列队整齐的人们正向海边行进。

    诺尔不敢再多做停留，“扑通”一声跳回了海里，浮在浅滩窥视海岸上的动静。

    人们很快发现了虚弱的卡塔利娜。

    经过妥善的救护，卡塔利娜在一名气质不凡的少年怀中醒来，她的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沙哑地说：“是你，是你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