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olden Cage 05

    Part　05　嘈杂之声

    始源从天空坠落，苍白的以太之光渐渐消散。遥望水晶自治领上空的再一次坍塌，桑布雷克的龙骑士们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救灾的行动。泰伦斯带领圣龙骑士团的众人重新回到了废墟中，苦苦搜寻幸存的百姓。在巴哈姆特暴走轰炸过一次双端市后，桑布雷克的士兵带领着大部分居民迁徙到了另外的城市。只有少数的居民留在城内不愿离去，或许是留恋故乡，他们愿陪同双端市共存亡。

    遇难者的尸体被骑士们堆积到城外的荒地，他们架起火堆焚烧送他们往生。泰伦斯不停地忙碌在前线，他试图用一切繁杂的事务填满自己的大脑，好似这样就能不去过多思考。骑士们默默跟随在副团长身后，他们地毯式地搜寻废墟的每一个角落。牵着陆行鸟与巡龙的队伍也在其中，希望他们的动物伙伴能帮助他们找到活人的气息。

    ＂找到幸存者立刻报告，附近的兄弟们会过去帮助你们。＂泰伦斯拿着临时绘制的地图在区域间进行部署。他不敢想象始源中央的巨大空洞会是一番怎样的惨状，作为桑布雷克的士兵，他只能尽他所能的去拯救更多的人。如果狄翁还在，她也会这样支持自己。

    ＂白龙在坑底发现了东西，但她脾气很不好。自从她的母亲在上一次双端事件遇难后，除了狄翁大人谁都没法靠近她。＂士兵向泰伦斯报告，他伸手指向白龙盘旋的位置。

    ＂我去看看。＂泰伦斯将指挥的工作交给战地指挥官，自己带着几个人前往白龙所在的位置。

    白色的幼龙见泰伦斯赶来，她拍打翅膀飞扑靠近，紧紧地咬住泰伦斯手中的剑刃。

    ＂塔妮，乖女孩，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泰伦斯学着狄翁与龙沟通的样子，他蹲下身子，从下向上仰望着白龙。

    白龙落在一块废墟的上端，小小地爪子用力扒着土。她发出一阵阵龙吼，又蹦又跳地扇动翅膀。

    ＂再叫几个人来，快点！＂泰伦斯跟随白龙一起翻开废墟，下面埋着的人或许还活着。

    圣龙骑士团银白色的盔甲露出一角，白色的裙摆与鳞甲映入泰伦斯的眼眶。＂狄翁，狄翁，狄翁！＂他大叫着对方的名字，和白龙一起用力翻开压住狄翁的横梁。

    几名骑士闻讯而来，他们帮着一起抬走压在王子身上的重物。＂瑰丽格尔显灵了，殿下还活着。＂

    狄翁脸上沾满了鲜血，她金色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一起。裙甲保护住了她的腰腹，但是她的四肢没有一处完好。＂把殿下挖出来，快点！＂士兵们一起高喊着。

    泰伦斯感到大脑嗡嗡作响，他视线模糊，看着他们将狄翁从废墟中带出来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摘下盔甲的手套，去触碰狄翁的鼻息，微弱的呼吸令他悬在心中的石头稳稳落地。他从士兵的手里接过狄翁，将她抬到担架上送回了营地。

    白龙跟随在他们身后，泰伦斯向她感谢，蹲下身子向她请求帮助士兵们寻找更多的幸存者。高傲的幼年白龙看着已经被救出的巴哈姆特甩甩尾巴，带着她的同胞们跟随桑布雷克的士兵继续开展搜寻任务。

    ＂把殿下送去医疗部，快一些。＂泰伦斯已经顾不上七七八八的皇室传统与秘密，眼下他只希望狄翁能够活下去。

    泰伦斯帮助医生卸下狄翁的铠甲，剪开附着在身体上的一件件衣服。遍布伤痕的皮肤暴露在外。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缠裹绷带的束胸，腹部留下的手术痕迹，身体上各种刀枪伤痕永远地留在她白皙的身体上。

    ＂这到底……＂

    泰伦斯见有人想要从帐篷中逃离，他抄起一旁的长枪挡在门口，决绝的眼神下一秒就要将一切毁尸灭迹。＂在这里的所有人，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在殿下醒来并作出决定前，谁都不能说出去。＂

    士兵们在泰伦斯面前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残酷的真相。

    ＂都滚出去，别打扰我救人。＂医生将泰伦斯和士兵们赶了出去，继续为狄翁处理伤口。狄翁的头部伤得最重，然后是双腿，日后能否正常行走可能都是困难的事情，上阵杀敌更是痴人说梦。

    圣龙骑士团的兄弟们看着副团长紧绷焦虑的模样同样紧张。从他们决定离开桑布雷克军加入圣龙骑士团开始，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Sir　泰伦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向女神发誓，我们不知道狄翁殿下与您经历过什么，这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事情。我们会追随你们，效忠我们的荣光。＂

    ＂谢谢，我不能擅自为殿下说些什么，希望等狄翁殿下醒来后会好好向各位解释。＂泰伦斯站在骑士们的身前，他向他们的战士们致以崇高的谢意。

    接下来的几天，泰伦斯依旧忙碌在前线，傍晚轮班结束，他回到伤者的帐篷陪伴昏迷的狄翁。这次的救援匆忙紧急，狄翁并没有被安排到专门的帐篷。圣龙王子和一群普通幸存市民安排在一起，在这里没人认得出来她，某些方面也算是好事。

    帐篷中一共有十张病床，一旁还有他们伤势较轻的亲人。在众人都清醒过来后，狄翁依旧安静地在那张床上沉睡。他们对这位伤势严重的女性产生了十分的好奇心，开始议论起她或许经历的悲惨遭遇。每到晚上，一个年轻的圣龙骑士团小伙子会来看望她。他们看着年轻人为沉睡的人更换绷带，擦洗身体，靠在她的耳边呢喃，以及在漆黑的深夜默默流泪。

    泰伦斯白日在临时指挥处，他需要承担一些原本属于团长狄翁的工作。夜晚他会在同僚的叮嘱下短暂休息，然后前往狄翁所在的病患营帐。

    等到泰伦斯坐到狄翁床前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脱下盔甲避免弄出声响。白天一些修道院的修女会担任护士照顾狄翁，泰伦斯还是放心不下，他检查狄翁身上的新旧伤口，悲痛自责。

    泰伦斯很少与帐篷中的百姓直面交流，其一是他们的时间经常颠倒，其二也是泰伦斯在尽可能避免他们在人群中过于醒目。偶尔泰伦斯会在清晨离开前与一些早起的老人打招呼。

    ＂小伙子，又要回去了？我看你一晚上都没睡好。＂拄着拐杖的老人叫住泰伦斯。

    ＂是的，如果我没有好好去工作，她会生气的。＂泰伦斯打起精神。

    ＂稍微休息休息，我们会帮你照顾她。＂老人语气和蔼。

    泰伦斯百般推脱的事情还是让老人们小小的病帐中小规模的议论起来。他们开始猜测两个人的关系，甚至是他们背后隐藏的阴谋。直到修女不小心将狄翁石化的手臂暴露在众人面前。

    “禀赋者！她是禀赋者！”一个人年轻男人大声叫喊，“这太晦气了，怎么能让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和禀赋者呆在一起！”

    修女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擦拭狄翁的水盆，她急匆匆地阻拦闹事的男人，“先生，先生！请冷静一下！”

    营帐中变得嘈杂不堪，一群歧视禀赋者的人站出来要求修女将昏迷的不明女人送出去，扬言不要再为她浪费紧缺的资源。另一群人则纷纷阻止歧视的行为，如今水晶与魔法都消失了，哪里还有禀赋者与否的区别。就算是曾经的显化者桑布雷克的大王子也会在这之后失去力量。

    “吵吵闹闹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年长的女性匆匆赶来。她是跟随桑布雷克多年侍奉女神瑰丽格尔的牧师，长年累月她也知道一些有关巴哈姆特与瑰丽格尔的密辛。

    “你们把禀赋者塞进帐篷，是想要我的孩子们也成为禀赋者吗？！”闹事男人指着昏迷的女人说道。

    “禀赋者？现在哪里还有禀赋者。你该庆幸圣龙骑士团大发慈悲拯救你们，桑布雷克的大批队伍早早北上，除了他们谁还在意你们的死活。”牧师严厉指责。她的眼睛瞥向依旧沉睡的狄翁，熟悉感涌了上来，她似乎并不记得有这个病人被安排进病帐。

    见闹事的人瘪了气，牧师叫住照顾狄翁的修女，“谁把她安排进来的？坦白告诉我。”

    修女不敢得罪面前的牧师，可她又身负圣龙骑士团的重任，她不得不说出泰伦斯的名讳，祈求牧师能够去直接找长官对峙。

    “是Sir　泰伦斯安排的，他要求我照顾她。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修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紧紧攥着手中未缠回狄翁手臂上的绷带。

    “Sir　泰伦斯？是那个Sir　泰伦斯？！狄翁殿下身边的那位？”帐篷中的人们又按耐不住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寂静！”牧师威严的声音高喊。她走到狄翁的病床旁，轻轻撩开她的上衣，露出腹部可怕的疤痕。她紧皱眉头，用被子立刻盖住了狄翁暴露在外的身体。“这群没脑子的士兵。”她小声嘟囔。

    “都给我回去坐着。刚才对禀赋者有意见的家伙，我记住你们了，祈祷女神宽恕你们的罪行，但我不会饶过你们。”

    帐篷中的风波很快就传到了泰伦斯耳中，他赶回去时甚至没有脱下圣龙骑士团的铠甲。他的盔甲上印着巴哈姆特的标志，而他身侧的腰带上系着团长狄翁的令牌徽章。

    “嬷嬷……”泰伦斯见到那位牧师立刻上前，“您怎么会来双端市？”

    “白龙城不需要我了，我自然会来自治领。瑰丽格尔再上，泰伦斯你真是出息了，你把她安排在这里是想让她醒来后羞愧得无地自容吗？！”

    “她在这里会安全一些，没人认识她……她能安稳的睡上几天。”泰伦斯像做错事的小朋友。

    “是我不对，是我不小心露出了她石化的胳膊。”修女说着急忙向泰伦斯道歉，“先生，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迟早会被发现的。”泰伦斯苦笑，“我害怕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切。”

    “她没你想象得那般脆弱，泰伦斯。”牧师说，“在她决心赴死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做好准备了。瑰丽格尔与她在一起，我能看见她依旧明亮。”

    问题是，她能否承受被人民的指责压垮。

    牧师是泰伦斯与狄翁在修道院时的老师，她见证者两个人的成长，也见证着狄翁变为巴哈姆特的蜕变。桑布雷克的残忍传统早该结束了。

    ＂　sir　泰伦斯，我们……＂领头指责的人见形势不对，立刻换了张脸对圣龙骑士团的副手露出恭维的模样。＂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人。主要是我们也从未听书过圣龙骑士团中有女人。＂言语中还带着对这位沉睡女性的暗讽与侮辱。

    句句刺耳，这便是狄翁日后要面对的指责。军队中的女人，无论她曾经付出过多大的独立，奉献过多么伟大的战绩，她依旧要被一些男人当成婊子一般对待。泰伦斯屏住呼吸收紧自己想要挥动的拳头。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在她的身边。无论她是男人、女人，是瑰丽格尔还是巴哈姆特，狄翁始终是她自己。

    ＂禀赋者是我们的恩人，在失去水晶的那一段时间，他们消耗生命同骑士团一起守卫国家。而现在始源之下，魔法不复存在。狄翁殿下不希望桑布雷克的人民继承反贼的衣钵。＂泰伦斯站在狄翁的床前，话语铿锵有力。

    圣龙骑士团的立场决绝，清扫反贼安娜贝拉及其叛党，夺回桑布雷克的王座。桑布雷克的大批队伍随着奥利弗列姆公前往北境重建首都，新三国同盟的坎唐先生也随之前往。他们都曾是支持大皇子狄翁的派系，立场显而易见。而在留守的圣龙骑士团的地盘说出与叛党安娜贝拉同样话语的人会被如何处置可想而知。

    ＂把他带下去，会有审判官来教育他。＂泰伦斯叫上两位骑士团的士兵将人带走。四周寂静无声，无人再感应答。被带走那人声嘶力竭的求饶依然回荡在帐篷中，他怀孕的妻子坐在床上不敢吱声。

    ＂女士，您放心，您的丈夫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只是稍微教育一下他。＂泰伦斯露出和蔼的微笑。

    冰冷的笑容背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寒冷刺骨。

    ＂啊！＂蹲在狄翁病床旁的修女尖叫了起来，她匆忙站起身蹲伏在狄翁身侧。她看见床上的女人微弱地动弹了几下手指。她沉重的眼皮似乎要张开，但在白日的明亮光线下紧紧皱起眉头。

    ＂Sir泰伦斯，她要醒了。＂

    泰伦斯与老牧师纷纷坐到狄翁的床侧，他们分别握住狄翁的手，抚摸她guntang的额头。只见沉睡的公主微弱地睁开眼睛。她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朦胧的水雾。

    “我的公主。”泰伦斯急切握住狄翁的手，“我在这儿。”他双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狄翁……＂老牧师呼唤着学生的名字。

    ＂　It，s　done.　Terence.　＂　狄翁轻声地说，

    『我们的人民会怨恨我吗？』

    『我们的真相会使人畏惧吗？』

    『就让他们怨恨吧，就让他们畏惧吧！』

    “欢迎回来。Your　Radiance，请您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