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怀陵哄挨家法的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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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师怀陵怎么也没想到杨夫人会坐在马车里。 彼时他被强拉硬拽上车的时候还在和杨清樽拌嘴,嘴上没把门地把杨清樽说成强抢良家子的强盗,杨清樽也笑嘻嘻地同他插科打诨说要把他抢回杨家金屋藏娇。就是不知道车外的这些混账话被杨夫人听见了没。 年少的师怀陵有些心虚,甚至在发现杨夫人坐在马车里之后心里无端的生出一丝窘迫,连着杨清樽牵着他往马车里钻的手也不免紧张地收了收。 “娘?!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吗?不是说了我能自己回去的吗?” 杨清樽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见到母亲能亲自来接他还是很惊喜,连忙拉杵在车厢外面的师怀陵进来,见身后的师怀陵默不作声奇怪道: “怎么了师怀陵?你不会是不认识我娘了吧?啊?你说话啊?不会吧不会吧?” 杨夫人是个有一定自保手段但又极为和善温柔的妇人,她掸了掸自己孩子肩上沾着的细碎金桂花瓣,拉着他坐下,然后又朝车厢外的师怀陵招了招手同他打招呼。 许是发觉师怀陵有些局促,于是她主动牵过年少师怀陵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杨清樽在左,他在右,然后打开膝上一直放着的匣子,里面是一屉看起来就精致可口的桂花点心,先取了一块递给师怀陵,带着笑意柔声说道: “清樽这孩子喜欢吵闹,这些日子劳烦你多担待啦。” 师怀陵赶紧摊开掌心去接,他那会还不是能很从容地接受别人的馈赠,更别说是杨夫人这种发自内心的善良与好意。 师怀陵斯文地吃着杨夫人递过来的桂花糕点,全然没了刚才同杨清樽插科打诨的腔调,他用余光可以瞥到杨清樽自顾自伸向杨夫人膝上点心匣子的手,他想: 杨清樽在外人面前守礼尽孝,但是私下里同他母亲之间关系应当是极好的,才能这样放肆地在匣子里直接用手取糕点,杨夫人也不斥责他,只是让他慢点吃,然后用指尖隔着手帕擦去他嘴角的点心碎屑。 揉了桂花蜜蒸出来的点心不会太过甜腻,还带着一股八月桂花的清香,咬尽嘴里也是入口即化,但是师怀陵无端觉得有些眼涩—— 杨夫人,同师怀陵见过的其他夫人都不一样,总带给他一种深邃的温柔来,不是世人常夸的那种岸芷汀兰的香草美人,而是那种立于山崖峭壁的雪松。雪松见识过了风霜刀剑但依然郁青挺立,积雪只会越积越多最后自己掉下来,却无论如何都压不弯她的枝桠。 在她看来杨清樽和师怀陵都只是从她这棵雪松根部长出的新芽,无论新芽开出的是花茵还是草芥,她都一视同仁,将他们两个照拂在自己的身后。 像已故的太子妃一样—— 杨夫人怜爱般摸了摸师怀陵的脸,夸他长得真是越来越俊俏了,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也慢点吃马车途中难免颠簸小心噎到。 小杨清樽吧砸吧砸嘴,许是考完见到母亲太过兴奋,全然不顾从前学的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还没将口中点心全部吞下,就忍不住抱着杨夫人的胳膊一脸坏心思地瞧着师怀陵,开玩笑道: “我娘这是让你别着急蟾宫折桂呢,师大人哈哈怕是以后去了长安就该这么叫你了” 杨夫人用手指刮了一下杨清樽的鼻尖嗔了他一句,然后让师怀陵别太在意,说道: “怀陵不用在意他,这孩子从小离了外人的眼就喜欢说胡话,要是喜欢吃,姨姨这边还有。顺便带几盒回去,都是新鲜桂花做的,如今正应着时节,你们俩刚刚考完,博个彩头也好啊” “娘,你就别担心他了,师怀陵肯定是头名,不仅这次是,说不定等到了春闱,他还能中状元呢!”杨清樽边说着就站起来要往师怀陵位置那边凑。 杨夫人知道他俩感情好也就由着杨清樽去,只是在一旁嘱咐他车夫还在赶车,动作当心点,师怀陵见状伸手去扶杨清樽,杨清樽借着他的手臂直接扑倒在他身上,杨夫人掩唇调笑道: “你这都扑怀陵身上了,是名次也要挨着他嘛。快下来坐好,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压着人家。” 杨清樽朝着杨夫人努了努嘴,然后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还在低头吃点心的师怀陵道: “我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要和怀陵挨一辈子,从同砚做到同僚。” 最后一句微不可闻的话是杨清樽黏在师怀陵身上,贴在他耳边悄悄说的,杨夫人应该没听见: “然后同床共枕一辈子。” 年少师怀陵的耳朵被这一句话撩得微微抖了一下,白皙的耳垂稍稍染上一点红,就听见杨清樽得逞般的笑声,碍于杨夫人在场,师怀陵不好发作,只得默默咽下这口气,甚至还被杨清樽欺负般捏了捏耳垂。 杨夫人见状伸手拍杨清樽,让他别闹了,杨清樽这才放过了师怀陵的耳朵,乖乖坐回位置上和他一块吃点心。 杨夫人养孩子从不在吃穿住行上亏待杨清樽,但是也不娇惯他。许是杨夫人有意为之,杨清樽自被送来微山书院起,就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特权,吃的穿的,包括住的宿舍都是同其他学子一模一样。 这次也一样,杨夫人来接杨清樽,也不过是亲自送他一程,将他送到书院安排的客栈之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下车时杨清樽一步三回头,对母亲很是不舍。师怀陵知道,杨夫人给予杨清樽的关怀足以让他面对很多世俗的艰难,杨清樽之所以恋恋不舍,不是因为母子二人聚少离多,而是杨夫人的身体近年来一直都不大好。 杨夫人身体抱恙但又牵挂孩子,亲自来接的一路上都在用帕子掩嘴捂着心口皱眉,期间有一些忍耐的很轻微的咳声,师怀陵知道杨清樽听见了,但是杨清樽和自己说过,大夫说杨夫人这病治不好了,只能靠汤药吊着。 曾经无意间从家仆口中得知母亲病症的杨清樽逃了课赶回家跪在母亲房门口,就为了见杨夫人一面,但是杨夫人拖着病体下榻,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下人罚了杨清樽一顿逃课的家法,一边掩面而泣一边要将他赶回去。 彼时刚好师怀陵下学,因为担心独自出走的杨清樽而坐船来到杨府,刚到门前就看到被小仆拖着出来的杨清樽。 杨清樽在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见到师怀陵顿时很委屈地扑了上去嚎啕大哭起来。师怀陵顾及到在杨府门前这样影响不好,从小仆那边接过杨清樽,抱着他先进了杨府。 少年杨清樽趴在他肩上哼哼唧唧地抽噎着: “我娘她第一次打我呜....从前我爹还在的时候要揍我她都拼命护着的,现...现在她生病了,我只是想去她榻前侍疾,她不仅打我,还要赶我走呜” 杨清樽越哭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师怀陵的衣服上。 师怀陵被哭得脑子属实有点疼,但是杨清樽确实很可怜,而且他哭起来很好看,白皙的皮肤只在眉眼和鼻尖出染上胭脂般的飞红,他又生得有些像母亲,泪珠子掉线般落下来的时候仿佛整个烟雨江南都落进了他那还未长开的青涩眉眼里。 师怀陵定了定神,心想道:杨清樽长大后单凭这张脸,肯定就是个大祸害—— 但是他还是不忍心,于是把他抱到椅子上,杨清樽刚刚挨了家法,又有师怀陵纵着他,不像家仆那样会直接拖着他往外丢,也就大着胆子娇气起来,红着眼睛小声地喊了一句: “疼” 师怀陵看着他这副可怜样还是没法狠下心,于是又把他搬到了他自己卧榻上,让他趴着,然后自己去给清樽倒茶润喉。 杨清樽就着师怀陵递过来的杯子小口啜饮着杯子里的茶水,慢慢地平复了情绪,和他娓娓道来刚才发生的情形: “我其实不怪我娘...我知道她是为我好。逃学是我的错,我娘她边哭边打我,她生着病,我还让她这么难过.....” “嗯”师怀陵坐在杨清樽的榻边,静静听着杨清樽的倾诉。他知道,杨清樽现在肯定需要一个人听他讲话。 “她哭着对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准备秋闱,不然她走了,我就真的得寄人篱下了”杨清樽说着说着又染上了哭腔,眼睛红红的,刚刚止住泪又开始漫出来。 师怀陵见状伸手替他抹泪,然后听杨清樽抽抽噎噎地接着说: “她说,如果她能再撑几年就好了,撑到我春闱,最好能撑到我仕途稳定,这样河中杨氏其他几房就不会把我拆吃了去。可是我好怕,怀陵,我好怕。” “我好怕她马上就这么走了,我好怕未来这个空荡荡的大宅子,我怕落第,我怕世人的流言蜚语和世家的明枪暗箭......” “怎么办,怀陵呜......”杨清樽紧紧攥住师怀陵给他擦眼泪的手,抵在自己脸颊边用力贴着。 师怀陵这才注意到,杨清樽的侧脸上有一道指甲印,应该是杨夫人气急时留下的。这和师怀陵过往记忆中的杨夫人太大相径庭了,到底是什么病症,能迫使温和的杨夫人对自己养育多年的儿子做出这种举动来。 接着他就听杨清樽说出了一句犹如晴天霹雳般的话: “我娘她,没救了。药石罔顾,全看天命。” 师怀陵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杨清樽,望着杨清樽慢慢呆滞下去的带着泪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你要在回书院前,和她好好道个别吗......” 杨清樽原本呆滞的目光亮了亮,师怀陵接着说道:“我陪你一起。母亲寄托也好,世俗功名也罢,人生天地间,总要顶天立地走一遭。将来远游之时,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杨衎,你觉得以你的能力,一个人担不起这头上的天、脚踩的地吗?” 杨清樽听罢眸光动了动,但还是不太有生气,师怀陵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斟酌着回复道: “况且,还有我呢,你弦中悲意有我会听,他乡之月我同你共赏。” 杨清樽怔了怔抬头望向他,似乎在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只见师怀陵对着他歪头笑了笑,然后架起他的胳膊,对他说道: “走,我们一起去见你母亲。” 杨夫人失手打了儿子本就过意不去,母子二人见面就抱在一起痛哭。杨夫人捧着杨清樽的脸向他道歉,说自己不该打他。杨清樽则是拼命摇了摇头,跪在杨夫人床榻前伏在杨夫人手上忏悔自己不该逃学。 无父无母的师怀陵站在一旁面对自己不常见的母子情深场面有些尴尬。 杨夫人很快就发现了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师怀陵,一边拍着杨清樽的背哄着他慢慢将情绪平复下来,一边让侍女拿来靠枕垫着,坐起身来,让师怀陵也在床榻边坐下。 她牵过师怀陵的手拍了拍,柔声感谢道: “怀陵,你真是个好孩子。” 思绪回笼,许是怕母亲难过,杨清樽听到了轻微的咳声也只是跟着那咳声皱起眉来,不敢再向母亲询问一句。倒是杨夫人故意露出点神秘的娇俏,在下车时同二人卖关子道: “无论考得怎么样,放榜之后都有东西送给你们,届时记得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