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经典小说 - 碧荷.梦蝶篇在线阅读 - 74. 清洁

74. 清洁

    

74. 清洁



    74.

    没有管婆婆的提醒,收拾完儿子,自己也冲了凉。碧荷换了棉布睡衣回到卧室,一股凉气袭来,是婆婆已经把卧室的空调给她打开了。老人家节省,以前陈子谦还在的时候好说歹说他们也就三伏天晚上开几个小时空调,而今陈子谦不在了,老人家更是扣扣搜搜,一晚上怕是都连风扇都再舍不得开。

    可是却给她开了空调。

    凉风吹在身体上,整个人舒适了很多。碧荷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又从钱包里拿了五百给公公婆婆偷偷放在了衣柜里。而今家里已经缺了顶梁柱,大家的日子已经不可能再好。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有工作,总比失去依靠的二老好一些。只是这日子在她面前,也是一样的难——不过咬着牙流着血,也要把路往下走下去罢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这回事吗?

    晨晨还在那边和爷爷奶奶玩,碧荷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的时候,只觉得内心疲惫,又突然对人生有些疑惑。她想这个问题于她不是泛泛之问,而是发自内心的思考。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历经了失去爱人的痛,如今也已经深刻的认知到自己前路黯淡。要是当年不选择陈子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又咬了唇,感觉眼泪要掉下来,可是她为什么不选择陈子谦呢?他那么好,过去的几年她那么的幸福,从前现在将来也没有后悔。

    婆婆说她电话响过。

    抹掉泪水碧荷摸出手机,居然又是林致远打的。四十分钟前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未接来电,不知道他半夜又找她做什么。叹了一口气碧荷正准备丢开手机,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又是他。

    碧荷咬着唇盯着屏幕,看着屏幕不停的闪烁,一直闪烁,然后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唉。

    她叹气,终于丢开了手机,又捂住了胸口闭了眼。前天中午的那场混乱她就当日了狗了——她闭着眼,感觉自己脑子很乱,肚子很疼,什么都不想想。

    周一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空气有些湿气,又有些露珠。公公婆婆站在路边送她。院子边的玫瑰花开得正好,碧荷摘了几朵放在了驾驶台上,满车花香。公公提着一袋子玉米,婆婆把酸rou从窗户里递了进来。

    “爸妈你们自己留着吃。”

    碧荷觉得她这辈子可能都不再想吃酸rou了,只是勉强笑,“我和晨晨两个人,也吃不了什么。”

    “你好好带孩子,不要担心我们。”酸rou还是从窗户递了进来,一起挤进来的,还有那袋子的玉米。拉扯了一番车子终于发动,开出了两个弯之后,碧荷闻着花香,还能在后视镜看见两个老人站在路边翘首的身影。

    家里没有顶梁柱了。她想。

    大家都要垮了。

    车子再次开进小区的时候,旁边的车位已经停着上次的那辆奔驰了。这次奔驰规规矩矩的靠着另外一边,给她留了很宽的位置。

    是那个人已经到了。

    前几天他在微信上说“过几天回”,这次倒是没有撒谎。碧荷挪开眼,不想去思考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解开安全带又去后排拿酸rou和玉米。公婆给了好多,袋子那么沉——她力气小,一只手拿着玫瑰花一只手咬牙拖着袋子,手指都勒出了红。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的时候,她又咬着牙把袋子拖出了电梯。把袋子先甩到了门厅,她甩了甩手,拿着玫瑰去按锁的指纹。

    “滴,滴,滴。”

    不知道是不是拉扯袋子导致指纹变形了,碧荷按了几次指纹都提示输入错误,她又改为去按密码。隔壁的门突然有了响动——她扭回头。

    门开了。

    那个男人果然在。白衬衫,黑裤子,眉目俊美,气质卓越,下巴上还贴着一块创可贴。

    下巴上还贴着一块创可贴。

    那块创可贴那么明显,突然让碧荷想起了什么。这个人居然那么不要脸的还拿创可贴贴在下巴上。碧荷只感觉这一瞬间自己气管里的气一直在往上提——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儿上,脑子一嗡,差点没背过气去。

    过分。

    她感觉自己全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

    “嗡。”

    “咔擦。”

    密码正确,锁已经开了。晨晨已经在喊叔叔好,男人看了看他,笑吟吟点了点头,又和她打招呼,声音温柔,“碧荷你回来了?这几天你们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这是什么,你怎么没喊我去接你?”

    “叔叔我们去了爷爷奶奶家——”

    “关你什么事。”碧荷咬着牙发抖。

    这两天他都在打她电话,她没接过。他发了微信问她去哪里了,她也没回。

    “去爷爷奶奶家了呀,小朋友你真可爱。”

    男人笑吟吟的,顿了顿,看了看她发抖的身体,又看了看孩子。他走过去,扯开了她拖回来的袋子,又笑,“叔叔其实也去过你爷爷家——”

    他薄唇微勾,“你知道不?”

    “叔叔你也去过呀!”

    “林致远!”

    他去过那边,碧荷咬着牙瞪他,眼睛气得发红。那天他去灵堂祭拜,她伏地哀泣,只看见了他的裤脚和蹭亮的皮鞋。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吊唁,又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男人抬头,看她发红的眼睛,微微顿了顿。薄唇勾得更大佬。他看着她咬着牙站在门边抵着门,一副任由他进入的样子——单手提着袋子,他把东西给她提进了屋里。

    一阵花香。

    “中午吃啥?”他笑,看了看那迷人的沙发,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几枝玫瑰,“哪里来的野花?”

    玫瑰。

    野花罢了。

    男人都死了,难不成还有其他人送她花?那沙发,唔,梁碧荷那天被他压在上面干了一炮,她在他身下那么的软,哭的他心里痒痒的,捅入她的身体让他觉得很爽——是发自灵魂的爽,就像是整个灵魂都得到了清洁——后遗症也有。就是他好像上了瘾,这几天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总想要再来清洁几次。

    他是个正值壮年的健康男性,需要女人的抚慰,很正常。

    “啥都没有!”

    梁碧荷站在门边,显然是准备无视他刚刚提供的劳动,准备过河拆桥了,“你赶紧出去。”

    “碧荷——”

    “没饭吃。”孩子就在这里,碧荷不想和他吵架,只是说,“我待会还要送孩子去学校,中午我也不想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