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高辣小说 - [爽文]娼门女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51

分卷阅读351

    片晦暗,既没有取暖的火盆,也没有伺候的宫女。他心头只觉说不出的刺痛,却还是一步步挨着到了床边。床上的人蜷缩在散发出阴沉气味的被褥里,呼吸很重很重,犹如破旧的风箱。

他闻到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像是梅雨天湿冷的空气,又像是红烛燃尽的晦涩气息,不,这是死亡的气息。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床上的人原本背向外躺着,突然似发现了什么,吃力地翻过身来。

黑暗中,他与那曾经撼动天下的人对视了。

一时之间有惊涛骇浪般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让他几乎下意识地落荒而逃。

对方却只是轻轻一笑,笑声像是极为轻蔑“原来是你呀。”

那声音带着极度的沙哑与疲惫,却是与他记忆里的一样深刻入骨,他在瞬间没办法发出声音来,仿若自己又变得无足轻重,变得可悲可怜。他咬牙瞪着那个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人,明明是那么不堪一击,马上就要死去的人,自己为什么如此害怕?!

“你会是个好皇帝的。”不待他发难,床上的人突然静静地开口道,随后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本泛出死白的面孔浮现异样的潮红。

想到无数次在睡梦里徘徊的过去,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他看着从光明中走过来的人,一颗心却不知为什么如同浸在油中,guntang的,沸腾的,眼眶莫名奇妙就变得无比酸痛……

“你来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皇帝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声音无比苍茫、悠长,几乎不像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庆王府

赫连胜神色冷峻坐在花厅里,脸色格外阴沉。他以公务繁忙为由滞留衙门,可那日早晨房中的铜镜却突然一下子摔得粉碎,当时他就隐约察觉这不是什么吉兆,果然很快便有家人来禀报他,说顺姨娘掉进粪坑里淹死了。匆匆赶回王府,还未进门便撞见清元郡王赫连泰,被他好一顿嘲笑,赫连胜的心仿佛被一只铁手攥紧了,几乎痛得无法呼吸。

躲避不见面,只因为此事必须冷静处理,越是求情越是糟糕,原本打算时过境迁再替顺姨娘求情,却万万料不到对方居然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左萱正好步进花厅,瞧见他正在那里坐着,不觉面色微沉,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站住,你去了哪?”

赫连胜一开口,左萱便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他,似笑非笑“再过几日就是王爷的五十整寿,我奉王妃之令要准备王爷的寿筵。”

“母亲刚死,你还有心思去帮别人准备寿筵,你可真有闲心啊!”赫连胜俊朗的面容一片铁青,字字句句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左萱心头一股火气直冲上来,几乎便要发怒,然而她很快想起江小楼的嘱咐,强行压下了这口气,只是矜持地弯起唇畔“王府之中只有一个王妃,我的正经婆婆也就一个,王妃如今身体康健,我劝夫君还是谨言慎行,切莫落个诅咒嫡母的罪过。”

赫连胜怒气再难抑制,猛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几乎震得茶盏抖了抖“左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道我说的是顺姨娘!”

“哦,原来说的是顺姨娘,那夫君也不该口口声声母亲二字。王府终究是个有规矩的地方,若是让人听见只怕得笑话夫君你不知道轻重。一个奴婢是生是死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咱们还要为她守孝不成?”左萱字字句句皆是轻描淡写,隐含的嘲讽之意扑天盖地而来。

“你住口!”赫连胜额头青筋暴起,猛然站了起来,一下子扬起手掌,眼看便要重重落下。

左宣扬起脸望着他,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声音更是无所畏惧“打呀,冲着脸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我正好有借口可以与我父母说道说道!”

赫连胜的手指一下子攥成拳,骨节暴突出来,隐约发出格格的响声,盯着她的眼神越发阴沉“我提醒你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灾难来临你真能独自单飞?身上已经烙下了安华郡王妃的烙印,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不会忘记你的身份!”

他说得不错,左萱的确是安华郡王妃,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左萱挑高了眉头“夫君啊,只要能看见你倒霉,看见你痛苦,我哪怕不吃饭、不喝水,也会天天高兴的睡不着!”

闻听此言,赫连胜突然桀桀怪笑了起来,他的面容原本十分俊美,可是当这古怪的笑容在他脸上出现,一下子让他的面孔变得阴森可怖。凭借他的相貌和才华,花费那么多心思娶一个脖子上长瘤的千金,图的是什么?不就图左家的地位,图左大学士的权势!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落入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在朝中人人都认定他不过是庆王的庶子,仗着亲娘受宠,被抬举了两回便不知高低,分明都从门缝里把他看扁了!如今那些人知道顺妃失势,一时之间各种议论都起来了,原本奉承的现在全成了乌眼鸡,一个个明里安慰,背后却是无限嘲讽。平日里就阴阳脸的,更巴不得在他脊梁骨痛快踩上一脚。最该帮着他的妻子,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怒容满面,他这娶的到底是什么货色,过得又是怎样憋屈的日子!此时的赫连胜完全想不到他当初是如何对待左萱,只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在了对方身上。

他目光极度凶狠“你马上回去学士府,告诉你那父亲和大哥,若是再教唆着人挤兑我,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父兄不过是为我抱不平罢了,更何况你若是行得正坐得直,还怕谁挤兑你?”左萱每隔几日就会回去哭诉,惹得左家人极度愤慨,三不五时给赫连胜一点警告,很显然他把这全都当成了刻意针对,分明是心胸狭隘。

赫连胜满面铁青,几乎恶狼一般盯着左萱,然而慢慢地,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语气也软了下来“萱儿,我们到底是夫妻,我现在的情形很不好,你就不能放下隔阂与成见为我着想吗?江小楼生性狡诈,最擅长揣摩人的心思,她对你好是在利用你,她想要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借以达到对付我的目的。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倒下了,接下来你要如何自处?你是学士府的千金,你父亲那个老古板是绝不会同意你再嫁的,你必须好好守着我,只有我仕途顺畅你才能有尊荣可享。好,过去的一切都怪我不好,是我太宠爱那两个贱婢才会惹怒了你,从今后我定会改过自新,一心只疼宠你一个人。”

左萱吃了一惊,她从未见赫连胜服过软,更没见他向自己低过头,任何时候他都是那样不可一世,仿佛迎娶自己是纡尊降贵。

见对方一言不发、神情异样,赫连胜隐约感到大有机会,竟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青石地面,他盯着左萱,面色无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