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耽美小说 - 客舍青青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他一巴掌,把他眼里的影子击得粉碎!

赵师容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得清脆而沉重。随着她的离去,柳随风的面孔一点一点地扭曲,依然如此!依然如此!依然如此!便是这样,她也不会放弃李沉舟!李沉舟!李沉舟!我床上的婊/子!婊/子!婊/子!

门关上,柳五眼里的阴鸷已经聚成了利剑,淬着剧毒。他必须破坏点儿什么,毁灭点儿什么,才能平息这么多年来的隐忍的怒火。

还没想好要去毁灭什么,门又开了,赵师容步伐坚定地走来,折而复返。

“是不是我答应跟你结婚,你就立刻将沉舟保出来?”她面无表情。

柳随风错愕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终于绽出了微笑——

春天真得来临了。

☆、俱往矣(上)

上海,亨昌里。

燕狂徒抓着个大rou包,冲着窗子发愣。往常两三口虎咽下肚的rou包子,如今好像黏在了手中,只有左上角缺了个小月牙。

梁斗在灯下校对资料,一页页都是揭发控诉朱顺水恶劣行径的事实。他注意燕狂徒的动静有一会儿了,正准备出声相询。短短几日工夫,梁斗的鬓上就白了许多,脸上也很干枯。唯有那双眼睛,即便红血丝始终未退,眼神却仿佛更加深沉——因为痛苦而深沉。爱子的处境难以逆料,他每翻阅一回那些朱顺水曾经做下的事的记录,心里的阴影便增添上一分。尽管雍希羽那边告知梁襄暂时一切尚好,他仍旧难以平静。襄儿,他的襄儿,妻子去世后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和慰藉。梁襄是文质的、敏感的、儒雅的、温柔的,他跟梁斗自己很欣赏的萧秋水不一样。儿子缺乏萧秋水的夺目和热烈,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月亮和太阳的区别。梁斗认为梁襄的气质并不适合去冲锋陷阵、建功立业,而适合去过那种茜窗抚琴、林下课子的恬淡生活。起初他心中有淡淡的失望,他本是希望梁襄能够承担起更加重大的使命,成为更多人的依靠的。可是很快他释然了,因为梁襄的性情就跟他母亲一样,想到妻子,梁斗不能不释然。而事到如今,他越发地希望襄儿能够平安无事,只愿儿子可以无病无灾、无忧无患地安度一生。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天赋。

梁斗做了大半辈子的父亲,越做心态越柔和。他越是老去,想叫儿子做一个平凡人,拥有平凡的幸福的想法就越强烈。他常常想,自己终究未能免俗。

因着李沉舟被拘的消息传来,燕狂徒似乎起了些变化。梁斗看在眼里,探究在心里。他有意跟燕狂徒聊一聊,出于一个父亲对于另一个父亲的同理心。可是燕狂徒真的会愿意聊这些吗?他有点儿怀疑。在燕狂徒眼里,世上的人都是平凡人,包括他梁斗在内。

“燕兄,”还是忍不住,“李帮主经历风波无数,这次区区小劫,花钱就能保平安的事,不在话下。我在衙门里干了半辈子,太清楚政府喜欢耍弄的把戏,说到底,还是国库空虚……”

燕狂徒攥着包子,古怪地回头望他一眼,又撇回去,望着手里的包子,然后,十分难得地一声长叹,“唉!”

梁斗看着他。

“我其实,没怎么担心他,”半晌,燕狂徒开口,“我一直都没怎么把沉舟放在心上。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我听说她娘怀了我的种,心里美滋滋,却也就是美滋滋的,仍在外面闲逛,没想过回去一趟。等到好不容易想起来回去,沉舟已经快两岁的了。我看着小东西,长得挺欢喜人,心血来潮地帮他洗了几次澡。也就几次澡了……后来我野性子上来,又跑掉了,一路往南,直奔到广州,跟人贩蛇去,把他们母子两个又扔到了脑后……”

“等我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又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我回过渭城寻他们,那边人说萍萍带着私生子早就离开了……哼,私生子!我一听就来气,上去就去撕那人的嘴……寻了他们一段时间,没找到,不耐烦起来,又开始到处闲逛……那一年,我在铜陵跟人吃酒,面对着小街,街面上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卖馄饨。那个小子我没在意,那个馄饨车,却是眼熟。吃着酒,再去瞅那个小子,那眉眼可不就是萍萍的麽!不过长得更开,一脸呆相罢了。”

梁斗想起李沉舟的面貌,实在不能同意这个“一脸呆相”的评价。不过燕狂徒本身是个狂人,无法按常理论之。他看到梁斗脸上的惊奇,哼道:“你们一个个对我那老小子是敬服的很,当他是块人物,却没看但当初要不是我把他像拣条乡野笨犬似的从街头捡回去,费老大的工夫帮他开窍,他今天能娶上赵师容那个女娃娃,当上什么破帮主?你是没看到,他当初是多么蠢野的一块料,除了馄饨下的熟溜,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管你问什么,都给你装死,把我那个气的,上去就抽他!……”

梁斗道:“燕兄过激了,李帮主只是不显山露水得伶俐罢了,绝对不是个蠢野的人。”

燕狂徒见自己儿子被夸,心下得意,脸上眉飞色舞,嘴上却批驳道:“蠢野就是蠢野,什么不露水得伶俐!像他当初那样,不是下馄饨,就是贩报纸,能有什么出息?我骂他来着,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不想有出息,说他娘没跟他讲过这个。听到萍萍的名字,我就来气。漂亮的女人啊,唉!私下里我是对萍萍挺内疚,可是她也不能背着我找男人啊!我早就听说我不在家,她跟这个那个人递眉送眼的,还净是些穷酸书生,我呸!反正那个老小子,跟他娘一个死性儿,还不想出息!我抽了他几次,把他抽得鼻青脸肿,我告诉他,他要是不出息,最好别让我见到,否则见到就往死里抽,我那拳头,嘿嘿,摸小娘儿们的身子是一个滋味,打人的时候可是另一个滋味……”

燕狂徒心情好转,两口解决了大rou包,抹抹嘴巴,道:“老小子那时可是在我手下吃足了苦头,每次被我像打沙袋一样的打,我就说,你不练拳,一辈子打不过我,只有挨打的份儿,怎么样,还要不要练拳,要不要出息?老小子脾气上来了,终于被我打服,开始跟我学拳……”若有所思地剔牙。灯光下,狂徒燕几道的头上也有了白发。

梁斗忍不住道:“你这是逼子成龙啊!燕兄偏激了——”

“哈!”燕狂徒又抓个rou包,“那又怎样?有成龙的条件,却去整天卖馄饨,脑子坏了!老小子不肯上进,我打也要把他打上进!嘿!我这是看他是我的种,才管的他——他的眉眼是萍萍的,鼻子嘴巴却是我的。老小子生得好,青出于蓝,这是没得说!生得好就不该卖馄饨贩报纸,一身肌rou要用在刀口上……”拍拍沙发的扶手,“这次事情过去后,我要好好跟老小子联络联络感情。你当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