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谈点实际的
这绝对是德拉诺什这辈子打过最艰难的仗，但也同样打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他甚至渐渐忘记了身后珊瑚的注视，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战斗中。 随着一个又一个食人魔倒在他的战斧之下，他溅满鲜血的脸庞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周身却慢慢开始环绕着一股霸道悍勇的凶猛气息，就好像那骨子里最原始狂野的兽性完全被激发出来。 到后来，甚至连那精钢打造的战斧都卷了刃。德拉诺什又随手捡起自己砍死的食人魔手里的武器，一跃而起，以可怕的冲击力砸向另一个食人魔。 到了这时，的确已经没有食人魔敢于继续上前与他战斗，他们纷纷开始溃逃，甚至有一些直接就放下武器，跪在一边投降。 德拉诺什正要追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够了。” 一个身影从高处的平台走下来。 他并不是人类，也不是纯粹的兽人。 他的皮肤不是玛格汉兽那种原始的棕色，也不像后来被恶魔之血腐蚀的绿色，而是一种奇怪的灰蓝色。 脸部五官也比兽人更柔和一些，眼睛更大，獠牙更小。 正如珊瑚之前所说，这应该是个混血兽人。 他已经不算年轻了，头发胡子都已经发白，但体型却依然健硕雄壮。 他没有穿铠甲，光着上身，露出结实发达的肌rou，背上背着一把有着火焰岩浆纹路的双手战刀。 德拉诺什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传说中剑圣大师才有资格佩戴的元素战刃。 他停下来，却没有放下手里的食人魔战槌，谨惕地看着走到他面前来的混血兽人。 “我虽然不太在乎食人魔的命，但一时间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用的打手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德拉诺什没有回答，而是先向后面的珊瑚看了一眼。 珊瑚点了点头，他才放下战槌，开门见山道：“我是德拉诺什，瓦罗克·萨鲁法尔之子，我来寻找剑圣兰特瑞索·火刃，学习剑圣之道。” 混血兽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原本和德拉诺什保持着距离，这会才走上前来的珊瑚，挑起了眉，咂了一下嘴，不无讽刺道：“啧，看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一个棕皮兽人和一个紫皮精灵。” 珊瑚这会正看着自己的游戏面板，【剑圣的传承】任务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是【帮助德拉诺什学习剑圣之道】。 听到兰特瑞索这不太友好的发言，珊瑚也挑起眉，学着他的语气道：“啧，自己饱受了歧视之苦的剑圣大人竟然也是个种族主义者吗？” 兰特瑞索的脸色顿时一变。 德拉诺什甚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抽出背后那把火焰战刃，连忙横移了一步，挡在了珊瑚面前。 好在兰特瑞索并没有动手，倒是因为他这动作又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萨鲁法尔之子……我在穿越黑暗之门的另一个世界里见过你的父亲。他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强大战士，你完全不需要去谋求别的力量。” 德拉诺什抿了一下唇。 珊瑚曾经提到过他的父亲，但他并没有追问，他对珊瑚还有一份负罪感，去追问一个家园被侵略的人，那些侵略者的“勇武事迹”……他实在开不了口。 现在又听到了父亲的事，他还是没有多问。 反正他再怎么强大，也从来没回来过。德拉诺什倔强地想。 他只是说：“我听说，以前所有的兽人氏族都会派出自己的战士，向火刃剑圣学习剑圣之道，而火刃氏族也并不会因为不同氏族不同姓氏将他们拒之门外。” 兰特瑞索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也说了，那是火刃氏族。看看你们眼前这被食人魔占据的残垣断壁吧，火刃氏族早已灭亡了。” “但您还在这里。就算火刃不在了，但剑圣之道还在。”德拉诺什看着他背上的元素战刃，“您是一位真正的剑圣大师，难道不想延续剑圣之道的荣耀……” “但我讨厌兽人。” 兰特瑞索打断了他的话。 “看看我的样子吧，我不是兽人，也不是德莱尼……相信你的紫皮朋友知道更多细节。火刃氏族的确愿意训练所有氏族的兽人，但他们从没有真正接纳我。他们叫我哈弗欧森，只把我当成一把武器。哪怕我击败了督军达尔·三重血刃，都没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我为什么要延续他们的荣耀？” 德拉诺什沉默下来。 “哈弗欧森”，在兽人语里可不是什么好话，那是“杂种”的意思。 对兰特瑞索这样的混血儿来说，侮辱意味当然更加强烈。 兰特瑞索啐了一口：“别把什么荣耀挂在嘴边了，你们还有个屁的荣耀！问问你的紫皮朋友！兽人们在他们的世界里干了什么！甚至更早，当兽人的战刀砍向第一个异族平民的时候，我们就再无荣誉可言。我们这群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屠夫玷污了古老的信条。我们再也不配拥有这两个字。” 德拉诺什满脸羞愧，握着战槌的手青筋暴露，却根本无法反驳。 珊瑚叹了口气，从后面拍了拍德拉诺什的肩，“行了，你是来拜师学艺的，不要搞那些虚啦叭叽的东西，也不用扯那么远，谈点实际性的条件吧。” 这孩子怕不是被兽人那套“力量与荣耀”的鸡汤给灌傻了，你对着一个受尽歧视又满心对战争的负罪感的老兵说什么见鬼的荣耀？ 不要看兰特瑞索现在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但是不论从《燃烧的远征》版本，他指使玩家们给食人魔和兽人两边栽赃嫁祸的“外交手段”，还是另一个时空的德拉诺版本里，他果断投靠帮助过他的玩家成为要塞随从来看，这位剑圣虽然有自己的坚持，但底线其实还是相当灵活的。未必就真的完全不能谈。 她索性直接问兰特瑞索：“你想要怎么样才肯教他剑圣之道？” 兰特瑞索依然一口回绝：“你们走吧，我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可以教给他。” “不，你有。”珊瑚笑了笑，“比如说，一个不分种族，不分性别，平等和谐的容身之地？” 兰特瑞索发出不屑的嗤笑。“在这个战争伤口都还没愈合，充满了纷争和苦难的世界说什么平等和谐，简直是无知者的异想天开。” “你说的对，这个世界的灾难的确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但是，只要有人愿意做，总会有所改善的。”珊瑚伸手在德拉诺什和自己之间来回划了一圈，“连暗夜精灵和兽人都能成为朋友，又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兰特瑞索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在他们身上来回审视，一时倒也没有反驳。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火刃已经没了，但心里也未必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吧？否则纳格兰这么大，你又为什么非得呆在这座废墟里呢？”珊瑚趁热打铁，“你如果真的心灰意冷，那随便找个地方隐居就行了，何必收服一群食人魔呢？但是，食人魔这种没脑子的废物，真的好用吗？” “看看我们的小德拉诺什。”她大力推销着自己的人形战宠，“他一个人就干掉了这么多。如果他能成为下一个剑圣，能做的会更多。不论你想做什么，自己的剑圣学徒总会比一群食人魔废物好用得多。你说呢？” 眼看着兰特瑞索虽然还是没说话，但神情已经有所松动，珊瑚决定再加一个码。 “收徒这种事，你可以慢慢考虑。相逢就是有缘，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请你吃个饭？你跟一群食人魔住在一起，想来也很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吧。” 珊瑚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那超大空间的魔法行囊里取出早就做好，一直保温保鲜的菜肴。 美味煎蛋卷、多汁熊rou汉堡、烤鱿鱼、科多兽杂烩、螃蟹rou脯、夜鳞鱼汤…… 还没等她拿出更神奇的熊猫人料理，就听到兰特瑞索用伴随着口水吞咽的声音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