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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

    扑灭了火,又处理完后事,众人找了处空地暂作休息,翌日天亮才离开此地。

    攀上崖顶,那位被巫祁从火中救出来的人向恩人一揖作到底,而后转身归家去了。

    这人是被高薪骗来当厨子的,每天只负责三餐的伙食,其他一概不知。醒来看到烧成灰的住处以及一群陌生的黑衣人,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都不用巫祁审问,他自个儿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家底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连小时候调皮捣蛋,做了错事还栽赃同村秀才家的儿子这种都讲出来了。

    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巫祁根本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到他停顿下来大喘气的机会,忙见缝插针表明身份,并将事情缘由大致说了一通,并表示会放其归家,但希望他能守口如瓶莫要到处乱讲。

    劫后余生的厨子自然是爽快答应。好在他与那些不幸葬身火海的人不是来自同一个村寨,故而回到家乡也不会被人问起其他人怎么未归,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此事告一段落,江月眠再次与巫祁等人回到五仙教。

    “师傅!”

    甫一进房门,见最敬爱的人半靠在床头左腿和脑袋都缠着绷带,江月眠瞬间兜不住开始掉眼泪。

    鸿绡见状忙把医术丢一旁,招手叫徒儿过来,“多大了还哭鼻子……”

    她小心翼翼挨过去,坐在床沿上哽咽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呀,还疼吗?”

    “疼。”

    听她这般说,江月眠的泪珠子掉的更多。

    爱徒这般关怀自己,鸿绡心里熨帖极了,拉着她的手轻拍其手背,温声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事,是为师是见你哭,心疼。”

    “师傅~”江月眠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吸着鼻子撒娇。

    ......

    怕聊太久会影响师傅休息,半个时辰后她退出房门,转而去隔壁屋子收拾一下,想着住在这儿方便照顾师傅起居。

    捣鼓了半天,出了一身薄汗,江月眠怕这个时候洗澡会吵到师傅,索性拿起团扇到屋外走廊坐着吹风乘凉。

    她刚凭栏而坐,便瞅到楼下路过的几名身着仙教统一服饰的男女,当下好奇观望。

    许是当地气候只有春夏的缘故,比起此时已进入深秋时节的中原地区,此地却是暑气正浓的时节,那些弟子穿的颇为凉爽。

    女弟子上身着刺绣裹胸,下身是条遮盖到膝盖处的百褶裙,脚踩同色系的深紫色小短靴,配上手腕以及头上难得不繁琐的精致银饰,走路时身上的银饰发出清脆碰撞的声响,瞧着真真是青春靓丽,活泼动人。

    男弟子们相对来说身上的银饰减少了头部的佩戴,只手腕上戴着银镯,或是戴在肘上的宽厚臂环,他们上身穿的对襟无袖马褂基本上都敞着,露出里面肌rou分明的美好rou体。而下身则穿了条长至脚踝的宽腿裤,其腰间有几条用来遮挡前档和屁股的刺绣长布条。

    江月眠注意到有个相貌出众的少男,他的臀部特别翘。其他男弟子屁股后面的刺绣布条都是直愣愣垂下来,走路时幅度也不是很大,就他与众不同,走路时臀部摆动很明显,连带着如女子般纤细的腰肢都扭出风情来,叫人禁不住一瞧再瞧。

    “你在看什么?”

    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外的江月眠下意识回道:“那个少男他——呃,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扭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男人,心想还好没有说出令人尴尬的浑话来。不过这家伙怎么走路都没有声响的,还是说自己看得太入迷,没注意到?

    巫祁瞄了眼已经下至斜坡的那些弟子,抿了抿嘴,刻意忽视心底的不快,“我找绡姨谈点事,方便见她吗?”

    “要紧么?我师傅刚睡着。”

    她话音刚落,屋里传来鸿绡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江月眠推开门,待他进去后本想守在外面避嫌,鸿绡却让她跟着进来。

    巫祁并无任何异议,站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向鸿绡打听蓝显芳是如何炼出活尸怪的。

    “这我也不知道。”她说:“你也知道阿芳……蓝显芳这个人向来谨慎多疑。”

    早就猜到会一无所获的巫祁颔首,他想起从那已坍塌的洞道尽头弄来的粉白蛊虫,问:“那您可知道她用什么饲蛊吗?”

    苗疆的蛊术虽说邪门可怕,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炼制的,需要特定的气候以及特殊的饲料。而现如今五仙教早已垄断了所有可炼蛊的饲料,蓝显芳哪怕自己栽培,其产量也不该能供得起这么多窝点的用量才是。

    这个问题鸿绡同样不知,她只能告知蓝显芳是什么时候又开始炼尸的:“当年她被逐出五仙教后,立即来乌蒙寨投奔我……”

    但蓝显芳总怕五仙教的人出尔反尔,又派人来抓自己,或者巫氏的人偷偷派人斩草除根,故而不敢正大光明的住在鸿绡家。于是她把人安置在一处隐蔽的断崖下暂住,每隔一段时间她去送些瓜果粮食,想着躲个三五月若是相安无事,再让其从谷底出来。

    只是后来蓝显芳说在崖底住惯了,又嫌出去之后少不了要与外人打招呼,就提出继续住此处,鸿绡见其态度坚决便依着她的意思。

    后来鸿绡有事外出,并在几个月后收江月眠为徒,决定暂居蔡州为其解毒。因她离开乌蒙寨前托仆人定期去给蓝显芳送些粮食等,故而也不担心好友会饿肚子,便放心在蔡州住下。

    这一住就是两年半。待江月眠养好了身子,能跟着她远途,这才收拾东西师徒俩前往乌蒙寨。

    可,她没想到蓝显芳又开始重温旧业,竟把寨中刚入土安葬的人全偷挖出来,用来做炼尸的试验品。

    得知此事的鸿绡自然怒不可遏,与蓝显芳大吵一架,二人的友情就此破裂。她走之后,鸿绡当时没脸在寨中继续生活,于是独自回五仙教祭拜完母亲,便又带着江月眠回到了蔡州,从此长居。

    听师傅叙述完过往,江月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幼时师傅带着她来去匆匆竟是这个缘故,当时不知情况的她还怀疑过师傅是故意折腾自己。

    小江月眠舟马劳顿刚到乌蒙寨还没歇过来劲儿,又被师傅拽走跋山涉水回到蔡州,能不气得瞎想嘛。

    她因为关注点都在这上面,忽略掉了曾与青禾一起下去过的那个断崖谷底。

    巫祁说:“那算下来她已经研究了近十年了。”

    十年的邪恶研究,她的心怕是与地狱恶鬼一样狠毒了吧。

    “我知道她的老巢在那。”鸿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十日之后我带你们去。”

    这次她劝阻蓝显芳不成反被扣下,虽说对方没有要陷害自己的意思,待她如上宾般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可当她想办法逃出来后,蓝显芳毫不犹豫派出活尸怪追杀,根本不信她逃跑时留下的那句“绝对会对你的事守口如瓶”。

    既然对方不顾曾经的情意,那她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了,此事她的爱徒也被牵扯进去,她不得不做出抉择。

    逆鳞,不可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