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耽美小说 - 只从鸦背看斜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风无华

文案:

民国半架空短篇,虚构不考据。

“我们在最动荡最荒唐的日子里相遇,除了爱情,一无所有。”

他最爱的人即将倒在黑暗的时代车轮下,他要翻天覆地去救他。

标题来自张恨水先生的。

玩世不恭纨绔攻x单纯愣头青受,1V1,HE。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天作之合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玉典,顾青让┃配角:很多┃其它:

第1章始

春夜的雨疏疏朗朗洒了一地,雨针刺到脸上也不觉得发寒,涓滴间都是北平大风沙里少有的清润之气。赵公馆的下仆们个个黑衣黑裳,作了西洋侍者的打扮,撑一柄尖头黑雨伞往来穿梭,接引前来赴宴的诸位客人。连城的春雨里,贸然出行的人难免有几分窘迫,这时候教养高贵的上等人同撞了好运的暴发户们就鲜明地区分开了:这样的场合,他们就是赌上命也不会露出半点泥腿子的窘相的。

雪伊独霸了雨伞,将侍者挤在后面,烦躁地以手指理弄着她的鬈发,脸上亮色的笑意却粘得牢牢的,雨打不破风吹不开。她从前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后,原是没资格再到这里来的。然而她的美貌不会容许她一路沦落下去,于是她还是来了,从客人变成了酒宴上的一朵插花儿,美得奢华而刻板。黑色长发烫成一嘟噜一嘟噜葡萄串似的小卷,每一个弯弧里都是一个几欲醉死在她酒涡里的男人。

一踏进宴会厅,便有相好的男人冲她暧昧一笑,蝴蝶扑花一样奔过来。她打起精神正要承应,忽然肩头一震,咔啦一响,一个身体硬成铁板样的男人直直撞过她就往前走,皮鞋踢上她脚踝,她觉得自己是伤着了,但那个男人丝毫不作停留。她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喂!你撞了人——就这样无礼么?”

后半截话像是给木匠用刨子一推,刨得声软了,气短了,因为她看见那男人停下脚步,扭过脸来。满厅煌煌的灯火都打在他的脸上,于是满厅灯火都暗了,只有他雪白立体的五官奇迹般在黑暗中明亮起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是认识这个人的。在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很年轻,他更年轻,不到青春期的一个男孩子,生得艳光熠熠,漂亮得像春日枝头上刚揉出的花骨朵似的,嘴甜得舌头上搽了蜜一样。

姑婆说这样的男人长大了一准是祸害,如今对了他这张脸,她也信然。雪伊的气全消了,倒不是纯粹犯了花痴,只是她记起这位少爷出身陆家,行三,父兄都是民国政府的勋贵,倒是好一副高门华第,炙手可热的高枝。

“原来是陆三少爷,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还一脚踩得我好痛!”她眯起眼,用小猫一样的声音半开玩笑地嗔怪。

男人锐利的目光刮过她俏丽脸蛋,眼中没有一丝惊艳,但至少凝在他面上的那层冰是破开了,极绚烂的笑意于他脸容之上绽开,寒气从冰壳之后扑棱棱地飞溅出来。他用新式的礼节同她握手,问道:“是林家的三姊姊么?”

“你还记得我呀!”她笑逐颜开,旧日的称呼敲在她心口,一阵暖又一阵发寒,连忙又道,“我如今有了个英文名,唤作雪伊,听说玉典你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咱们青年人就用青年人的称呼吧!”

“那么,托马斯。”陆玉典爽快地朝自己一指。在这改名易姓的过程中,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洋名一披,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道德礼教便大可以抛开了。寒暄不过几句,陆玉典便拿一双黑琉璃样的眼睛殷殷地望了她问:“听说雪伊小姐到哪里都最是吃得开,跟京师警察厅的赵厅长也很是相熟,不知今晚可否替我引荐一下?”

雪伊略微有些吃惊。她和赵祖德的关系虽不是什么隐秘,但也不可以轻易地揭开窗户纸,暴露在人言可畏的日光下。况且他们男人间的交际,不是沾着血腥味就是沾着铜臭味的往来,关她一个菟丝花般的女子什么事?她只想安稳度日,把她的根牢牢扎进土里,哪怕里面有腐臭腥秽,只要能供给她养料,她便有熏熏然的快活。

陆玉典仍旧在笑。雪伊的迟疑明晃晃落在他眼睛里,却像落在玻璃灯罩上的影子一样被他坚而又坚地隔离在眼神之外。“赵厅长同我的大哥原也是旧识了,我这次前去是奉了大哥的嘱托,只是还需要个由头……”

他嘴角的弧度极浅,笑意却极深,蜘蛛网一样千丝万缕地笼过来,罩住她不得脱身。雪伊想要推拒,他却话锋一转,突兀地同她讲起了她弟弟。她也是知道的,如果能卖陆家一个人情,她那不成器小弟的前程……三言两语间,他将她所有的顾虑都击破了。最后雪伊冲他虚虚软软地一笑,身不由己缴了械。

对于赵祖德来说,这不能算是一个轻松闲适的夜晚。北平大大小小的案子还摆在那里,如山一样压在他肩上。执政府正当风雨之际,经手的案子里鲜血也流得日赛一日的多,肩上压着的大山头流下血色的瀑布……他往下溺得越深,就越想逃开,逃到美酒、豪赌和女人柔软的怀抱里去。但今夜,这个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晚上,他的女人却把麻烦径直领到他面前来。

这麻烦生得倒是一副好皮相。白净生光的脸,精描细绘的五官,像是白纸扎的一个偶人,巧匠涂出的好画。但那宽肩长腿和洋人般的凹凸轮廓,又让这纸人有了西洋雕塑般的精神气。陆家的三少爷,风光一向都是在交际场上,在家中只是个摆设……

陆家老爷子,国民政府的前总理,虽说是下野了,声威依旧赫赫,一手把大儿子捧成了炙手可热的政坛新星,只有对上这个三儿子,万般的招数都没处使。带他去拜觐议长,考校他学识时不免谈起了国政。陆老爷子有心让儿子卖弄,孰料这小子一张嘴吐出的不是溢美之词,字字句句都极尽刁酸,讽得新政一无是处,在坐诸位大老爷脸面尽失,从此也自绝了升迁之路。

赵厅长不耐理会这刺儿头,只打算以官话应付过去。何况这纨绔的来意,竟是要为前日里逮捕的一个学生开脱,要将他释出去——这样荒唐的请求!赵厅长脸上横rou拧动,勾兑出一个冷淡的笑。

陆玉典也回应以笑,两片薄唇活像是两扇小小的柳叶刀刃,弧线缱绻,却能要人命。他说,动荡之秋,这样一件稀松平常的小案呈到您这里来,真的只是碰巧么?闹事、□□、结社、印报刊的学生千千万万,为何独独这一回的处理要过您的眼?

“至于城中议论不休的间谍云云,我不巧正好也知道一些隐情……”他躬身低语,吹出的气息像低徊的蛇一样游过去,缚紧对面男人那具养尊处优、外强中干的身躯。甚么隐情!赵祖德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