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耽美小说 - 冬眠之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滴血。

“男神都三十好几了,也不一定懂鞋……”袁夏偷偷黑了一把宋辰冬,愉快地穿着一双快被淘汰的ultraboost出门了。

袁夏把车停在了新港滩的停车场,用微信发了个实时定位给宋辰冬,就走到沙滩旁半人高的石头围栏边儿,手臂用力一撑,翻身坐了上去。

他把双手揣在兜里,脚一晃一晃的,静静地看着橘色街灯下波光粼粼的海,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宋辰冬,就感到很幸福。

诶呀……应该买束花儿的!不然怎么算是追人呢!

袁夏懊恼地挠了挠头。

旁边突然又坐了一个人,袁夏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地侧头,他看到宋辰冬的侧脸,在昏暗的光源下稍稍模糊着。他瞬间绽开了一个笑颜,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没等太久吧?”宋辰冬说。

袁夏笑笑:“我也刚到呀,才给你发完位置。”

宋辰冬穿了件棉质的修身长袖T恤,肌rou的轮廓隐约可见。袁夏盯着男神胸肌的起伏意yin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要花痴他的脸。

“诶?这是什么?”他忽然看到宋辰冬耳后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之前从来没看到过,他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纹的呀?”

宋辰冬抬手摸了摸耳后,说:“有几个月了吧。”

袁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要求:“我能仔细看一下吗?”

“好啊。”宋辰冬无所谓地笑了笑。

灯光不甚明亮,袁夏要凑得近些才能看清。袁夏试探地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是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星座图,又有点像高中时期令他头痛欲裂的化学分子式。

不复杂、不华丽,但袁夏看不懂。

两个五边形合在一起,又延伸出几条弯折的线,中间还掺了几个小十字,像是在闪烁着的星星。

袁夏想问这个纹身有什么含义,但又怕这个问题太过逾矩。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宋辰冬忽然开口道:“你知道5-羟色胺吗?”

“五枪色安???”袁夏一脸迷茫地重复道,“哪几个字呀?”

宋辰冬勉强忍住了笑,给了袁夏一个台阶下:“哪几个字不太重要,我也写不对。这是五羟色胺的分子式,是一种神经递质。”

袁夏彻底抓瞎了:“神经递质又是什么……”

宋辰冬轻笑了一声,跳下石头围栏,看着袁夏侧了侧头,说:“边走边说?”

“五羟色胺是一种让人感到活力、愉悦和满足的神经递质,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产生快乐情绪的信使。”宋辰冬和袁夏并肩走着,缓缓解释道。远方的灯塔化作一个亮点,不知在为谁指引着方向。

袁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宋辰冬继续道:“具体的机理我也不懂,只能说,它几乎影响了大脑活动的方方面面,从调节情绪、精力、记忆力,甚至到塑造人生观。如果五羟色胺的水平过低,就是抑郁症。”

袁夏迷迷糊糊地说:“所以这个纹身的意思就是,要快快乐乐吗?”

“这个纹身啊……”宋辰冬顿了顿,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注视袁夏的眼睛,说,“其实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袁夏觉得宋辰冬或许是个诗人,不然为什么他说的话自己全都听不懂呢?

“最严重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一条毒蛇,用很长的白天在恹恹地冬眠,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却只能干瞪着眼,一不小心天就亮了。清醒的时间很短,都被我用来喷射毒液,我和他们讲那些厌世的、悲观至极的言论,企图让他们理解我。”

“不过或许这一点清醒的时间,也是假的,也是药物换来的,谁知道呢?就算每天按时吃药,时不时也会有触碰死亡的念头。”

“那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甚至觉察不到时间。”

“当时的我想把太阳扯进深渊。现在倒是控制住了,算是康复了?”

“我想让我的大脑能够正常工作,纹一个图案,提醒它一下,不要总想些生不如死的事了。是不是有点可怕?”

宋辰冬的嘴角上弯,仿佛是在商量一件轻松又愉快的小事:“或许,知道这些以后,你还愿意继续和我见面吗?”

在他的长篇大论之后,袁夏安静了许久。

“我到底在期望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呢?”在悠远绵长的海浪声中,宋辰冬想。

他其实并不会为了袁夏的沉默而感到失落,毕竟他们只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多出了一顿饭的关系,所谓的完美匹配大概也只是婚恋产品的一个噱头,而好感这种东西最是虚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它轻易地点燃或熄灭。

袁夏是个好孩子,单纯、开朗、乐观,也很可爱,但不一定能经住什么事儿。秉承着开诚布公的态度,他不想隐瞒自己身体的状况,所以选择告诉袁夏。

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

他是一座暂时安全的活火山,其实不应该去靠近别人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一颗被火烤油煎过的心,竟然在妄想温暖。

袁夏还没有说话,宋辰冬已经开始思考要怎样告别才能让彼此少尴尬一点儿了。

一抹云彩让了开来,月光倾泻而下。袁夏忽然抬起手,仰着小脸,轻轻地摸了摸宋辰冬的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宋辰冬觉得这举动很是新鲜,他已经三十二了,很久没享受过这两岁小孩的待遇。

袁夏抿着唇,眉毛微微蹙着,眼睛亮亮的,泛着月亮的光。他小心翼翼,又十分诚恳地关切道:

“会很辛苦吧?”

这一刻,宋辰冬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不少人知道他的情况。

医生给他开药,嘱咐他要按时复查。

朋友说要陪他去喝两杯,睡一觉,看开点,都会好的。

经纪人说不然放两个月假吧,最近工作安排的太多了。

父母,他不敢告诉他的父母。

大家的建议与帮助都是善意的,是实际的,你向我提出问题,我来做些什么帮你解决问题。理性出发,归于理性,相信科学,你会好的。没有人问过他过得辛不辛苦。

可这个问题,没人能帮他解决。他已经一个人,累了太久太久,多少次他站在北京那幢公寓里,看着如蝼蚁一样渺小的,来来往往的人,想着不如就算了吧,不如就这样吧,一了百了,怎样不是一辈子?

他的大脑病了,心也病了。酒没用,放假也没用,钱没用,怎样都没用。吃药会好一些,可是反应会变得迟缓,那停药呢?他敢吗?

“是有些辛苦的。”他低声说,嘴唇都在颤抖。

三十二岁的男人做事要讲求实际了,生病就去治吧,这世上谁活得轻松?想死?你过得这么成功,为什么想死?凭什么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