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正常的攻略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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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木晃生打了两个喷嚏。 他丝毫不知道外面有人正热切地惦记着他。 降谷零今天下午离开的。而柚木晃生虽然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但这根本不是出于愤怒和怨恨，而是……几乎带着点撒娇性质的抱怨。 他自己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咬完也反应过来了。然后一边心虚一边自我反思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对降谷零的好感度一晚上过去又加上了五点，现在变成了30。 这点他自己能意识到，而降谷零在手机应用上也能查看到。后者亲昵地把他抱到腿上亲了亲，然后问了他几句关于好感度分级的事情。 这对柚木而言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一边为了自己屁股底下可能坐了根有点危险的东西而感到不安，一边乖顺地做出了回答。而降谷零在得知40之后柚木晃生可以接受现实中的性爱、45对他来说是恋人的分界线后神情若有所思，并且郑重表示自己会朝着45努力的。 当时的柚木晃生只是脸红着低下头没说话，而降谷零离开…… 想起了赤井秀一的他捂住了脸。 毫无疑问，和诸伏景光有这样密切的联系的降谷零很有可能也是知道赤井的存在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因为……他在面对赤井秀一的时候不会记得降谷零，而在面对降谷零的时候不会记得赤井秀一。 如果降谷真的把他的好感度刷到45，他会接受那个人的告白，会愿意他成为自己的恋人。 而他甚至……无法把这件事告诉赤井秀一，因为他那个时候根本不会记得这次背叛。 “……” 像这样的情形，未来还会发生多少次呢？ ——而今天的夜晚，他又会在梦里见到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场合？ ＊ 昏暗、狭窄的空间。 在第一时间内，柚木晃生意识到自己不在家。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方压着重量。这是一个人的重量。 温热的呼吸距离他的脸那么近，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上一双非常漂亮的、紫色的、细长的眼睛。 对方看起来为了自己的所在大吃一惊，本能地双手一撑，从他的身上离开。 “呜哇——那个、抱歉……等下——我好像是在做梦？” “……研二君？” 柚木脱口而出。 “啊——！是，这边是萩原研二……”他面前半长发的萩原研二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神情恍然了少许，“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柚木晃生君？” ——这个人，似乎对场景卡有一定的了解。 柚木有一点吃惊，但他从这个人的语气和态度中迅速判断出对方似乎不像是坏人。 “——我是来自另外世界的18X黄油的NPC，这是你的梦境、我的性爱场景卡。我知道你的信息是因为场景卡中你的身份是我正常交往并好感度满值的恋人。不正常推进剧情我就无法和你这么对话了。”柚木吸取教训，迅速跳过无意义的寒暄，当机立断用飞快的语速叙述了一遍自己的信息，并在感觉到自己即将被情绪淹没的那个瞬间，他挣扎着补充完了最后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萩原研二目瞪口呆。 他的思维速度还是很快的。这会儿听柚木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完一长串，已经迅速跟上节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一张、呃，像他推测的那样，一张性爱场景卡。 ——眼前的人是来自异世界的黄油NPC，在场景卡中的工作大概率就是被推倒。 ……但似乎是有着自我意识的人，并且情绪中透露出了相当鲜明的抗拒意念。 ——在场景卡中，他的身份被设定为柚木晃生的恋人。这或许是一段正常交往推进的虚假记忆，总之，柚木晃生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并且目前对他好感度是满值。 ……他可以做自己的选择。或许不继续这张场景卡也没有问题，但这种情况下，柚木晃生无法正常和他对话。 萩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迅速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法正常对话”。 因为眼前的柚木晃生一下子流露出了仿佛切换过人格的状态。 “研二君。” 他们这会儿在汽车后座上，空间太狭窄，萩原只能勉强将手臂撑在皮质的座椅上、以便于和柚木晃生保持一点距离。 他身下的年轻人神情不安且惶恐，但望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迷恋和依赖。 “……一定要在这里吗。”柚木晃生有些僵硬地说，“我……我不太习惯——” 萩原怔了怔。他迅速回忆起卡片上的描述。 对于“柚木晃生”而言，这片区域是他的“孤岛”之外，是随时可能被看到的地方。 ……什么人会使用“孤岛”这种形容？ 听起来，柚木晃生是个习惯离群索居，并远离社会正常交往的人。 他顿了顿。 按照邮件的提醒，他需要完成场景卡并尽快正式开启攻略。 ……但，毫无疑问，哪怕眼前的柚木晃生看起来对他充满信赖，并愿意勉强为他忍受这片空间，这两个性格不同的柚木晃生——毫无疑问都不那么习惯在这里zuoai。 萩原研二决定试试看。 “……那我们下车，换个地方吧。”他说，“如果柚木君真的不习惯——” 在那一瞬间，柚木晃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伸手拉住了萩原的衣袖。 “没、没有关系的。”年轻人的声音几乎在颤抖，“我——我答应过研二。我可以的——研二想在这里抱我……那就——” 他这会儿的不安几乎溢于言表，比先前提及到这个位置更加强烈。 萩原研二“唔”了一声。 他倒是姑且理解了现状，但真的要做下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和那个能正常沟通的柚木晃生谈一谈。 年轻的排爆警察咳嗽了一声。 老实说，前22年他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异性恋。当然，在这一天内他也做好了改变一下性向的可能。而柚木晃生——照片上看着已经很好看，近距离接触，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此看脸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是太快了！ ——他想象中的进程是先从认识开始牵牵手什么的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发现自己一旦眼神瞟向车门把手，柚木晃生就会流露出更强烈的惶恐神情后，只能无奈地……继续这么趴在柚木的身上。 ——对不起。 萩原研二有点悲痛地想。 ＊ 毫无疑问，要和正常的柚木晃生交流，这需要萩原研二……照着剧情推进。 于是萩原咬咬牙，努力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刚在网络上搜索到的资料……然后总之先低下头，试着亲了亲柚木的嘴唇。 ……软软的。 ……而且嘴唇的主人会温顺地张开嘴，让他把舌头伸进去。 萩原研二虽然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他素来在女生之间拥有良好声誉，也不是没和别人接过吻。柚木晃生的反应太熟练，萩原研二下意识地就像是以前接吻时那样把舌头伸进了对方的口腔。 而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骑虎难下了——不过，亲吻明明是同性、甚至还只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他居然不觉得讨厌。 ……因为柚木君真的非常好看。 有点颜控的萩原研二用手捧住柚木的脸颊，专注地加深了这个亲吻。他用舌头抵住柚木的舌头，缓慢地吮吸对方的下嘴唇，又很快开始舔弄对方的上颚……很快的，年轻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的起伏也剧烈起来，而萩原有些意犹未尽地放开对方——然后他愣了愣。 ……本来只是想简单地亲一下的。结果好像上瘾一样地把人亲得有点缺氧了。 萩原研二有点紧张又有点羞愧。但他很快挥开了这部分念头，因为脸色泛红的柚木晃生再次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少许清明之色。 “啊——柚木君？” 柚木晃生的声音带着点僵硬：“……萩原君。” “呃……我想问问，完成这张场景卡，就意味着要和你在这里……zuoai吗？” 柚木晃生停顿了一下。 “你需要继续，不然我不能坚持下去。”他先提醒了一句萩原，然后在对方会意地伸手抚摸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后才继续回答，“我不清楚你拿到的场景卡的描述……但是应该是这样。” “……如果我、呃，想放弃呢？” 柚木的神情很平静。 “这一切的源头在我身上，你这是……无辜被卷入。所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场景卡中，我不会违背你的任何要求。” 萩原怔了怔。 “……唔，但，我好像已经被这个所谓的源头救了一命。”他坦诚地回答，“——所以，如果我放弃……这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这会愣住的变成了柚木晃生。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非常困惑，“我不了解这些事情。我……也只是被动地开始经历这些事情。” 萩原研二的手停顿下来。 “……所以你不是自愿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挫败。 柚木晃生露出一个微笑。 “是不是都无所谓吧。”他说，“我只是个游戏里的NPC。命运怎么安排我，我就要怎么做。我无法反抗……但我至少能选择活下去。” 萩原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之前说你来自另外的世界。‘活下去’……你在梦境之外，现在身处我们的世界吗？” 柚木点了点头。 “——如果我来现实中见你，你也会受到场景卡的影响吗？” 柚木摇头。 萩原迅速回答：“我今天晚上——呃，不继续，你告诉我你现实中的地址，我们先……见个面可以吗？” ……这才是正常的攻略进程啊！ 萩原·也打过不少恋爱攻略游戏·研二喜极而泣地想。 ＊ 这天晚上的梦境，萩原研二在放弃继续之后柚木晃生又变成了之前带着点紧张的样子，萩原想了想，干脆就着这个抱着柚木晃生的状态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个人都能勉强在汽车后座上侧躺下来。 “——柚木好像还很紧张。”他灵活地眨眨眼，“所以先——什么都不做，我就这样抱着你睡一觉好吗？” 柚木晃生不会拒绝他。 他“嗯”了一声就乖顺地闭上眼睛，而萩原研二……他这个姿势不算多舒服，怀里抱着的年轻人又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 当柚木的呼吸逐渐均匀下来后，萩原终于有空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自己面前的……呃、攻略对象。 黑色的细软短发妥帖地搭在头皮上，眼皮搭合下来，遮住了那双同色的眼睛。柚木晃生长了一张非常漂亮、但绝对不会被人辨认错性别的面容。 ……唔，是真的很好看啊。 萩原研二在心底这样想着。 如果说引发奇迹、拯救他的生命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或者他背后的存在。 他回想起白天命悬一线时的感觉。 萩原研二并不是没有想过牺牲。爆炸物处理班的工作就是这样危险，而哪怕他对自己和挚友都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们要面临的危境也总有意外频发。 ——但真的死到临头又蒙获新生的感觉很不一样。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就仿佛他又回到了白天、现实中的那处高楼之上。 ……真奇怪。 吊桥效应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现在身处于梦境中，身处于安全的汽车后座…… 但萩原研二注视着柚木晃生恬静的睡颜，然后……带着点做贼心虚的情绪，慢慢地凑近，然后亲了亲柚木的嘴唇。 ＊ 这又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柚木晃生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僵硬，但这只是因为他在梦境中一直和萩原研二一起挤在狭窄的汽车后座。 他看了眼时间。萩原和他约好今天上午十点钟过来拜访。不会太早也不会太迟。 他花费充足的时间把自己整理好，又做了一顿早餐，舒舒服服地吃完，去实验室看过活蹦乱跳的小白鼠们，记录了一下它们的情况……然后在上午十点，柚木宅的门铃被准时按响。 萩原研二和他在梦里见到过的一样。 年轻的警察先生今天穿了一件看起来颇为时尚的便装，看到他开门时眯起眼睛微笑着举起手打了个招呼：“还是第一次在梦外面见到吧——柚木君？我是萩原研二，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 柚木晃生抿住嘴。 他“嗯”了一声，然后有点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又意识到不对，多退开几步，让萩原可以进门。 ——像是被陌生来客拜访的、非常紧张的小动物。 萩原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他速来擅长察言观色，在注意到柚木的紧张后，刻意又补充询问了一句主人的想法。 “唔，虽然昨天晚上梦里问过了，但这里还是再问一次——柚木介意我进来吗？” 柚木晃生：“……” 他说：“请进吧。” ＊ 被邀请到餐桌边坐下的萩原研二，很快从柚木带着点拘谨的叙述中了解了他知道的信息。 ——毫无疑问，这一切对柚木晃生而言……确实是不那么愉快的命运。 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游戏，那没有玩家会在意柚木晃生本人的想法，而柚木晃生……或许也只是一段没有感情的数据代码。但这现在成为了他们的现实，柚木又正好这样社交恐惧症的性格。 萩原沉默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那……如果我一直不结束这张场景卡，就一直和柚木像昨天晚上那样……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睡——” ——这或许是个拖延的好办法。柚木晃生很清楚，这种半跟随场景状态的做法并不会对他有太糟糕的影响。 但—— “……你昨天说，”柚木晃生小声说，“被……这一切救了一命，如果放弃，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这是……” 萩原有些无奈。 在了解到柚木晃生的境遇时，他就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身上的事情隐瞒下来了。 他确实为了那个所谓的奇迹而感到担忧，也确实紧张自己如果没有照着邮件上所说的那样注册成为玩家、这份奇迹会不会被收回—— 但这绝不应该以强迫他人的意志而继续。 他没说话，而柚木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安静了片刻，又抬起头：“……如果只是……抱我、能够让萩原先生的性命得到拯救的话——” 他的脸色有一点苍白，也在苍白中泛起漂亮的浅红色。 但萩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对哦，柚木君。” 警察先生的神情非常郑重：“这是两回事。柚木君非常善良、温柔……并愿意牺牲自己，但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做到这种程度啊。” “你应该更在意一点自己的想法。”他轻快地说，“哪怕这是有价值的牺牲，这也不一定要你来做。小柚木很害怕吧，对这一切？” 他不知不觉地换上了更亲昵的称呼。 “……” “昨天晚上的态度、今天早上的状态……小柚木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更不用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萩原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他带过来的场景卡，推给柚木晃生，“这个——” 场景卡上的文字，柚木晃生今天早上已经在邮件里看到过描述了。 “……对小柚木而言，应该是很可怕的事情。”萩原轻声说，“所以不要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 柚木晃生呆呆地看着萩原研二。 在梦境中的虚假记忆里，萩原是替代一位朋友把他大学导师想要转交却忘记掉的东西来传递给柚木的。 他在第一次见面就敏锐地意识到了柚木的习惯，非常体贴地选择了最适合的社交距离，然后和他互相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时不时会热心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萩原研二是和柚木晃生截然相反的存在。 柚木晃生过得这样孤独，而萩原研二、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人群的中心。 虚拟记忆中的萩原研二又温柔又可靠——但在这一刻，柚木清晰地意识到，现实中的萩原或许比他的那段记忆中的更好一些。 ——我想帮他。 ……我愿意、试着去接触他。 他小声开口：“但、如果是萩原君，我可以试试的。” 他在萩原研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说：“——这是个单机游戏……而玩家之间的存档不会互通。我或许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但我在面对你的时候不会记得它们。” 他轻声说：“再多一次也没有关系……而且，萩原君是很温柔的人，所以……我不介意。”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哇”了一声。 柚木晃生：“？” 年轻的警察先生露出一个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刚刚小柚木在这么说的时候，研二君的心脏在砰砰乱跳……我好像，有点被小柚木吸引到了哦。” 柚木晃生：“……” 他的脸也一下子烧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