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耽美小说 - 误踏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不清是疼惜还是愠怒,而晓霭还试图将衣衫拢过来遮盖伤痕,被他一把阻住,“这是何人所为!”

“先、先前侍奉的主子脾气躁戾,我手脚又粗笨,做事不大得力,便时常讨他不快,免不了受些惩戒。这合该怨我……”不待晓霭说完,孟柯人似是想到甚么,一把抬起他右脚,飞快将袜子褪下。只见雪白的丝帛褪尽,露出的乃是一只畸异的四趾脚掌,最末的小趾处被生生截去,留下个狰狞的疤口。

“此处,也是他做下的?”

晓霭先是一滞,随后缓缓点头。

孟银砂曾说要从他身上讨一件东西,这便是那件东西了。

她切了他的右脚小趾,使他的脚能贴合万红庵的旧鞋。不过面对孟柯人,自然不能将这真相托出。他不带生气地,一板一眼,交代起孟银砂吩咐他的那些说辞:“主子的右脚天生畸残,因此看着别人的好脚总不顺心,一次我走路冲撞了他,便被碾下一截小趾,说是教我长个记性。”

“竟有如此凶残暴戾之徒,简直不堪为人,只问他姓甚名谁,我必要为你讨一个公道!”孟柯人本就年轻气盛,闻听世间还有此等暴行,再按捺不住,霎时就气血翻涌,将牙床咬得咯吱作响。

晓霭只垂头不语,待脚腕处传来的力道加重,才哽咽道:“万红庵。”

“万红庵……”不知为何,孟柯人听得这名字竟有一瞬恍惚,三个字仿佛擂鼓叩击在他胸前,教他一时不知所措。回省过来,也只是怔忡地一句,“这名字好生熟悉。”

“是了,先前春日筵上皇上亲封的鸾镜君,正是主子。”

“原来是他。”孟柯人暗暗低语,不禁忆起春日筵上的一搂扶,和那如落花擦指的熟悉触感。随后一晃头,似是要将那些杂念清出脑内,咬牙道:“不成想,他竟是如此个狠戾凶残的人物!”

晓霭点头迎合,却是偏着脸,不教人看见他的神情。孟柯人见了,以为是此番回想触到他心底伤处,便将他整个身子揽在怀里,一遍遍摩挲着身体抚慰。层叠叠的幔帐里,只听得传来孟柯人清朗利落的声音:“你且放心,这般恶毒下滥的宵小之辈,我怎能容他留下祸乱宫闱?这断趾之仇,也定当为你讨还。”

第十八章

严玉郎回京的消息,万红庵是从掌醢署筹备席宴的宫人那里得知的。

前月里边疆异动,西南方的氐族进扎国界二百里,身为骠骑将军的严玉郎领精兵六万,大破敌军十二万,其时不足月余,便携俘虏数千凯旋抵京。孟谌得了捷报自然大喜,不但将严玉郎擢为大将军,更于栖凤台上大宴群臣,为严玉郎接风洗尘。

而今的严玉郎,可算是威名远播、举国皆知,再不复从前那个复州街头小地痞的穷酸模样。原来他自诓得了万氏家财,便开始厉兵秣马、工于兵道,将赀产尽用于cao练新军,购置战甲马匹。此后剿了几窝山匪响马,平了几次绿林之乱,声名逐渐响亮,在西南一带颇有些声望。因他兵马装备皆是精良,特别那军士所着铠甲光洁锃亮,于日光下熠熠生辉,故世人皆称其为雪甲军。而后为官家所收,先不过封他个杂号将军,几年内却一步一步升至骠骑,足见孟谌对他的器重。

这世道,只见那杀人放火的逍遥快意,积德行善却不见个人敛尸,若万红庵还是那不醒世事的世家公子,恐难免又要嘤嘤啼啼,嗟嚎几句。而今在那销金吸髓的荒唐场合里消磨久了,又有甚么腌臜污秽没见过?旁人口中的天理昭彰,因果报偿,他打从心底里并不深信。所谓公道,都是要凭自己讨来的。

恨只恨他如今势单力薄,无权无势,眼见那仇人就在跟前招摇,却连上去拼却个鱼死网破的资本也无。

且说这栖凤台上莺歌燕舞、灯火通明,严玉郎穿梭其间与众人推杯换盏,受着各色恭维逢迎的言语或妒羡交杂的眼光,好不风光得意。而距栖凤台不过几步之遥的停云轩却门庭冷落,清清寂寂,万红庵点一盏豆灯在院中独坐,遥听对面的宴乐之声,唯月色与鸣虫作伴。

枯坐到中宵,台上歌舞渐休,万红庵也不耐寒凉,才起身灭灯上榻歇息。

正睡至半梦半醒之际,颊边传来一阵冰凉触感,一路滑到脖颈。万红庵惺忪间半睁开眼,却与正立在榻边的人对了个正着,霎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滚下榻去。幸得榻边那人眼疾手快,一个兜搂将他接住,又稳稳送回了榻上。

“陛、陛下!”待有机会看清眼前之人,万红庵口齿结巴,几乎将舌头闪到。

孟谌微微颔首似是对他的回应,随后转身,舒展双臂。万红庵顷刻会意,起身将孟谌外袍褪下,又环着腰去解他的衣带,卸下冠冕,将人扶上榻来。

解衣时万红庵便闻见有熏酽酒气,见孟谌面貌也不甚明朗,应当是宴席上又吃酒不少,害得难受。故上榻后先牵着他一只臂膀,小心询问:“陛下可要小人传唤熬个醒酒汤来?”

孟谌却不理他,只将他推到靠枕上倚着,自顾自寻了个舒适角度窝进他怀里,又将他一双手按到自己太阳xue上,便闭目不再作声。万红庵此时方才知晓孟谌来意,便活络起十指,似在芙蓉池边那般于孟谌太阳xue上不疾不徐地按揉,时紧时放,收纵得宜。

观着孟谌神情仿佛甚为惬意,不多时便酣然入睡。万红庵按揉过半宿,十指俱已酸胀难耐,便也昏昏沉沉坠进了梦乡。

翌日醒转,万红庵睁眼见身侧平整空旷,连个曾躺过人的褶痕也无。

他唤来朱琛为自己盥洗,心里埋怨道帝王家到底凉薄,漱口时刻意将那水唾得噗嗤作响,直把那痰盂当作孟谌的脸倾吐。一番打理停当后来到外间,犹愤愤然,没成想抬眸就见到孟谌正端坐在厅堂正中的梨花椅上,正翻看着奏疏。

万红庵微微一愣,立时就换作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殷切切上前为孟谌奉茶添香。孟谌见他来了,也不多做示意,只将身侧一块地方空出,左臂微曲。万红庵心下明了,亲亲热热地坐到孟谌怀中,又将头倚上他坚实的臂膀,陪他批阅奏疏。

孟谌一手端着奏疏,一手轻轻搭在他腰际间抚弄,或捻或捏、忽轻忽重。万红庵自然任他顽弄,只拿眼角余光去瞟他手上奏疏。那些章折倒也无甚新意,都是些嘉赞雪甲军攘夷有功,使国威远扬,要为严玉郎讨爵位封赏的。

这些人呵,无非都是些吸血的蝇虫蚊蚋,见个人得势便把口器巴巴凑上前去,贪图着分一杯羹。万红庵心下这般想着,面上也不禁败露了鄙夷神色。孟谌如何个敏锐的人物,自然察觉,便拿着奏疏探他话道:“怎的,你有何不同见地?”

万红庵见孟谌脸上并无任何不虞神色,便大胆道:“严大将军此番固然居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