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言情小说 - 掖庭宫花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不忍心再看四弟一个人这样寂落,便唤住他道:“今日周丽嫔给小七弟过生辰,四弟可要与我们一同去热闹?”

画蛇添足啊,好好多问一句做什么?连着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一时各个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其实暗里都有些害怕他再去皇帝的跟前露面,因他曾经得过父皇那般的宠爱,还有如今长开后与皇帝宛若一个模子刻出的仪容。

楚邹想起方才交泰殿下看到的一幕,便泰然勾唇一笑:“就不去了,我还要和杨长孙去射箭呢。”

呼——像是一瞬间绷紧的心弦无声地松缓下去。

“哦,哪儿来的杨长孙?”楚邝接过话茬,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杨俭。其实对于四弟如今的敛蓄他是有些防范的,但也依旧带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不服气。

人人都看向杨俭。

宋玉妍接过话茬:“必是与大公主亲事有关了,嗤嗤。”她颊染羞云,巧笑嫣然,天生擅于调解气氛。生得也是明艳花容之貌,三岁上就晓得偷用楚妙的胭脂与唇红,亦从小爱黏着二皇子楚邝缠。楚邝本是不耐烦的,奈何被张贵妃频频暗示与胁迫,只得麻木不仁地受用着。

一众宫女太监与孩子们都抿嘴轻笑起来。杨俭没脸红,楚邹倒略显局促了,便袍摆携风,几步穿出了长康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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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门直临着御花园,门内有一片空场,楚邹在这里放了箭耙子,时常一个人过来练箭。又或是那种漫无目的地弯弓,射出去又自己走过去捡回来,再接着弯弓继续射,一个人一呆也能呆一个下午。

晌午清风穿墙,四月的紫禁城略显得干燥。因着无人,周遭有些过于安静,楚邹并不是个擅用言辞之人,身上自有着他父皇的一种英冷,很显然杨俭也是这一类型的人。

他看上去是那种温良儒雅的世家子弟,不料射箭也是很熟稔。可见杨家是个真真切切的的高门世族,教养出来的公子都是要自小文武精通的。他忽然很为jiejie期待结果。

便像打破沉寂一样地说:“他们都是我的皇兄和皇妹。”

“唔,看起来是有些与殿下相像。”杨俭试拉着一柄长弓,眯眼往前方瞄了瞄。明明把什么都看明白,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空间舒适。十七岁的尔雅男子,站在楚邹身旁比他高出一个头。

楚邹走神偏出一箭,正要跑过去捡,杨俭伸手挡住他,说仔细有什么动静,自己大步走过去看,却只是地上一枝长柳条。他便歉然赧笑:“方才误以为是蛇,怕伤着殿下。幼年躺着看书,久后眼神便时有不清晰。”

那笑容溢在脸上浅浅,却叫人身心顿生暖意,楚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稳的感觉了。见小顺子抬着饭食走进来,便邀了杨俭一同在御花园里用膳。

午间风和日丽,万春亭下弥漫着淡淡花香。杨俭低头掂勺,并不过多言语。

楚邹看见菜里有一只小青虫,便用筷子夹走,大方说道:“让你见笑了。想必宫里的伙食让你不适应,你们做臣子的在府上一定用度舒适。宫中太监们都是看脸的,谁得宠了就对谁仔细,反之则敷衍,我想起从前在王府时可比现下要好吃些。”

杨俭不以为意:“虫子亦是产自那菜叶之上,夹走了倒也无大碍。”

楚邹就释了口气:“待他日我出宫建府,再请你下馆子偿回这一顿。”

唷,好大的口气。小顺子在旁打岔:“殿下还是先紧着给大公主攒攒吧。”

说的是楚湘的婚事,大皇姐出嫁,同母的嫡亲弟弟可不能不准备好礼。

楚邹暗暗观向杨俭,杨俭脸上并不见浮动,只宽和解围道:“重阳时节普度寺中秋菊盛绽,不若殿下待那时有空再约微臣游赏。”

这是一顿愉快放松的午膳,所有的空间都被匀得恰恰好处。后来仆人来唤,看见杨夫人站在门下等他,这便要告辞了。

楚邹对着杨俭的背影道:“杨长孙,本殿下瞧着你不错。你今儿回府了,他日可会娶我大皇姐过门吗?”

杨俭回头,谦和笑笑:“既已受殿下一顿饭食,殿下今后叫我之问就好。”言毕一袭靛青袍摆在门外略过。

第34章叁肆调酱小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初一的玄月下去,十五的银盘满上来。当皓白的月光照在大奕王朝的苍穹之下时,黑夜的紫禁城便成了小麟子的天下。

悉簌簌,哑巴狗钻洞的功夫已练就得炉火纯青。它嗅着陆安海那身太监味道走远了,便贴着昏幽的破墙根下走。它白天的时候在院墙外绕,看到哪里有松掉的砖头就在边上拉泡屎,夜里嗅着自己的屎味就知道该钻哪儿可以出去。院墙太破,陆安海把先头的洞给堵上了,碍不着它在另一个地方又拱出新洞。

这阵子夜里频繁加餐,吃胖了好一圈,滚圆的身子先挣着爪子钻出洞,后脚小麟子也趴下去蠕了出来。是不能够拱肩膀的,得平爬着才能出去。小指甲里抠得满是泥土,不过不妨事,出去后找个树杆抹抹,这就干净了。

入夜后唯有内廷亮着橘暖的光,其余地方的灯笼都是清幽的。但老太监说那里是贵人主子们住的地方,抓到了要打板子哩,她就对那道门没兴趣。怕死呢,一个宫女生的小秽种子,自己倒把自己的命多么稀罕。

月光打照在无人的砖石地上,路边青松槐树斜影黯淡,她的小影子被拉得老长。黑暗是她出生后第一件被迫接受的事,她在黑夜里游刃有余。抬脚跨过左翼门,哑巴狗在前边嗅,若然听见有动静,比如皇城禁卫军巡逻路过,就左右猛甩两下尾巴,“呃呜~”一声。她便立刻贴墙藏去了栏柱子后面,禁卫军看见是一条狗也就懒得去搭睬。

这二年多宫中没进新人,御膳房的差事倒也按部就班有规有律。亥时该下差的都差不多已走光了,橘黄的灯火在窗外透出昏朦光影,值夜的大太监打着哈欠,叫另一个:“今儿皇上宿在养心殿,没什么事儿,你跟这看着,若有吩咐就送一盅汤过去。皇上不挑,都在锅里头热着。”

说着自己就去隔壁的小床上打盹了。

另一个嘴上应着“诶诶”,到底深知皇上夜里甚少叫点心,转身也就溜去和人玩牌了。

那外八字一摆一摆,人才刚走出去,一道小影子挤着一条哈巴狗就亟不可待闪了进来。

方方支架,层层叠叠。太监们做事得仅仅有条,否则少不得挨师傅板子。一排溜整齐的白瓷盅里装着盐巴、茴香、蒜末与葱姜,大铲子小漏子铁勺铜勺吊垂在钩子下,灶膛里火苗恹恹,蒸笼屉里暖着雪白的馒头……

若说紫禁城于她而言是个天地,那么御膳房就是那天与地之间一个奇妙的王国。

微苦的黄芥末粉润湿后有芳香溢出;用鸡屎色的孜然粉沾rou不仅去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