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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二十文?”老叟翻翻眼皮,语重心长道:“郎君好不晓事,这般苦逼,我家柑子倒非仙泉浇种,这般要价自是因那客稀。郎君怀揣算珠,如何不懂?”江叶青胸口起伏,恨声道:“莫非我生得冤大头嘴脸,哪个要买……”话未尽,青娘子抚胸遮脸又是干呕不止。江叶青这头心痛娘子,那头心疼银钱,拧巴纠结良久,这才悲痛欲绝地取出二十文钱,拿袖袍遮了脸,不忍直视二十个孔方兄,凄凉得如同生离死别。老叟从腰间摸出一个细竹筒,拔了塞子,扔进一个一声响,扔进两个二声响,扔得数尽,塞好竹塞子,上下摇了摇,哗哗啦啦声声钱响。江叶青帽也歪,人也颓,坐那心如刀割。老叟拿出两个柑子递给江叶青,笑道:“这是郎君买的一对柑,郎君拿好。”江叶青接过手,心疼地交给青娘子,道:“娘子,这柑子天价,吃得仔细些,柑皮柑衣入得药,记得细细剥下收好。”青娘子弱声应道:“听夫郎的吩咐。”她是新嫁妇,不愿在船中男女老少面前取了帷帽剥柑子吃,小心走到阿萁身边,冲着外头坐下。阿萁嗅到她身上细细的脂粉香气,再细看她面容,细挑长眉,剪水秋眸,腻白的腮边一颗小痣。青娘子撩起一边的面纱,慢慢悠悠地剥着柑子,余光瞥到阿萁看她,招手让她靠近。阿萁疑惑地凑近,耳畔一痒,青娘子贴着她耳根悄声道:“小娘子依着我坐下,帮我遮挡一些。”阿萁虽不解,还是依言傍着青娘子一边坐下。青娘子神采奕奕,冲她一眨眼,塞了一瓣柑子在她嘴里,细不可闻道:“小娘子不要声张,只当我晕船。”阿萁忍笑掩唇。第18章沿河有村船又行盏茶功夫,阿萁托着腮听着船桨拍水,岸边宿鸟几声咕啾,渐觉长路不好消遣。船中客人为赶船,都是三更醒五更起,刚才买柑得了一场热闹,现下安静声悄,一个一个都倚在棚壁上昏昏欲睡,就连刚才还雀跃好奇的阿豆都缩在施进怀中睡熟了过去。青娘子剥吃了一个柑子,略坐了会,歪缠不过江叶青,歉意对阿萁笑了笑,一转脸,双眉轻锁,携一身雨病云愁,虚弱地扶着江叶青的手,重又返回船舱就坐。阿萁更感无趣,左右四顾一番,探头去看船头的江石。江石在外浸得一身寒意霜色,他似不怎么怕冷,衣裳单薄,安然端坐在那,很有几分惬意。船家摇着船,偶与他对话几句。“小郎君,去桃溪做什么勾当?”江石道:“去书肆买纸笔。”船家吃惊,道:“倒不曾想小郎君还是个读书人,将来入了天子堂,真是鱼跃龙门前途不可估量啊。”江石哈哈一笑,道:“船家误会,我是个不通诗书的,是家中的小弟明年要入学堂念文章。”船家笑道:“原是如此,农家蓬户,但凡有一子得出息,那便是几辈修来的幸事。”江石道:“舍弟年岁还小,将来如何不敢妄言。”船家呵呵笑着点头,又问道:“小郎君身长腰细,鹤势螂形,可学得什么手艺。”江石道:“不曾有什么技艺傍身,不过本份农人,春耕秋收。”船家可惜道:“田地活计端看老天赏脸,端得辛苦无常啊。”阿萁听到这,心道:江阿兄这人好不老实,也不知哪个杀猪开膛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想起登船时看到江二一家推着一车猪rou要去将卖,脆声唤道:“江阿兄。”江石侧过身,道:“施家小娘子?”阿萁掩不住得好奇:“江阿兄,你家的船呢?怎不见系在柳树边。”江石笑起来,道:“借与了发小兄弟。”“原是这般。”阿萁笑,“我还道江阿兄怎不自己摇了船去桃溪呢。”一缕月光映着江石清灵灵的双眸,他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笑道:“咱们村去桃溪,顺风也要一个多时辰,不另携货物,哪会自己摇船自讨苦头吃。”阿萁没想过此节,闹了一个大红脸,捧着双颊,只觉辣辣烫着手,大方认了错,道:“是我不知事,问了蠢话。”江石毫不在意,反道:“这怎便算得蠢话?有那些小器抠索、不愿多费半文钱的,宁可多耗时辰力气或走道或摇船自去,却不知道上的艰难不便。”阿萁歪着头,这话似另有所指,细想想,又好似没有。江石趁着皎皎月光看着阿萁,青布船帘半边勾在帘钩上,帘下坐着的小娘子托着脸咬着唇,苦苦思索,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的事物可想。他心念一动,又记起了那几颗糖杨梅,若是现下装作随意顺手,递了给她,半点也不算唐突。江石意定,伸手探向怀里,忽地僵直在船头,他晚间换了衣裳,怀中哪还装着糖杨梅,一时又失良机,真是百爪挠心。阿萁在那想了个半天没想明白,就见江石变了脸色,心下无奈:唉!江阿兄怎么跟阿豆似的,一天也不知要变几遭脸,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他二人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舱,大眼瞪着小眼,哪个都没有再说话。船家摇着桨,看得有趣,呵地一声笑了。待得东方既白,隐露红霞,沿岸山林草木逐次清晰,山道上一个村童戴着一顶偌大的竹笠,手里握着细竹枝似模似样赶着牛,老牛昂着头,“哞~”得长叫了一声。船家这时问阿萁道:“小娘子可是随爹娘去上河村的?”阿萁点头笑道:“船家半点没有记差。”船家擦了擦额际的汗,笑道:“小娘子再略坐坐,几歇便到上河了。”阿萁正坐得腰酸腿麻,大为惊喜,扭身回头跟假寐的陈氏道:“阿娘,船家道快到上河村了呢。”陈氏青白的脸带着灰,听了这话,提起精神,探身看了看两岸风光,果然熟悉非常,笑道:“果真快到了。”船过一个大弯,前头水岸便见一个齐整的码头,一边老树缠着枯藤,几步远一间草顶茶寮,一早就有店家袖手呵着冷气煽炉烧水。阿萁大着胆扶着船蓬站在舱外打量,“咦”了一声,道:“几时有了一家茶寮,我小时来外婆家里都不曾有见到。”船家各村往返,知些根底,道:“旧年便有了,上河各家养蚕,商贩来往买丝,有处茶寮也好歇脚吃茶,里间也卖得馄饨、汤饼。”说话间船家将船泊在码头,插定船篙,阿萁先自行跳上了岸,阿豆睡在施进怀里这般大的动静竟是没醒,施进干脆将重又放进筐里,由她自睡着。江石见他们一家拖儿带小,不怎么趁手,站起身与施进道:“进叔扶了婶娘去岸上,我与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