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言情小说 - 枕山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尔冬挣不开影的手,被迫随着他一步步走向角落。影笑着把他推向铜镜,自己绕到尔冬身后,在他耳畔说:“你终于明白……”

浸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传进尔冬耳中。

“自己其实是魔。”

影轻柔的声音却犹如一声巨响,将尔冬震得发颤。

魔……

炽锦曾经说过——人有好坏,妖分善恶。唯独,魔必除之!这等浸满鲜血的头衔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作者有话说:

15

铜镜映衬出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如此秀美,似工笔画中细细勾勒出的眉目。

只是其中一张脸,眼睛上挑,嘴角含着浅笑。另一张脸眼角下垂,眼形稍圆,一露出诧异的神色,眼睛便更像猫儿眼。

影的下颌顶着尔冬的肩膀,他一手按着尔冬的手臂,做出亲昵的姿态。

镜子里的两人犹如亲密的双生子,说着悄悄话。

“你心里明明知晓,为何还露出诧异的表情呢?”影说。

“我能知道什么?”尔冬冰冷倔强地说。

影弯起眼睛,嗔怪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口是心非。”

他又说,“当魔有什么不好?那些凡人修士远不及我俩,他们只是蝼蚁,任人玩弄于指掌。这种掌握人生死的感觉不好吗?”

“我又不是你,”尔冬说。

影挑眉说,“我不喜欢你说这番话,当初你认可了我,我认可了你,我们就是一体了。”

尔冬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轻蔑。

影笑道,“我知道你介意什么,魔以精血为生,可是你怕喝血。不过无妨,以后你会慢慢喜欢上这股味道,甚至会觉得除它之外,再没有可以入口的食物。”

尔冬脸上表情未变,内心却泛起恐惧,手指不由轻颤。他回想下午那股嗜血的冲动,只觉得那样不受控制的自己那么的恶心。

“人类尚且食兔rou,饮兔血,剖妖修内胆为己用,你所做的,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况弱rou强食是自然之本,人若强于兔子,便能杀兔食rou,兔子一朝强于人类,何尝不行食人血呢?”

镜子里男人的脸庞格外柔和,他满眼笑意,却说着残酷的话。

“人、妖视魔为不详,只因魔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们在害怕罢了,你若是听信了他们的鬼话,不愿成魔,岂不是落入圈套?他们巴不得你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呢。”

尔冬说,“你说够了吗?”

影站起身,铜镜只映出他削瘦的下颌和微微弯起的嘴角。

尔冬仍坐在镜子前,凝视着镜子里那张不属于他却又感到无比熟悉的脸。

“无妨,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地回到我身边。人类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你想当人,他们也会排挤你、畏惧你、厌恶你。”

影笑道:“你的师父自然也不例外。”

听罢,尔冬虚握的手掌突然收缩成拳头,苍白的手背上显现出暗青色的脉络。

“枕寒山为何不许你下山?为何不喜欢你却收你为徒?为何收你为徒却从不管教?”影一连吐出三个疑问,句句砸在尔冬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影继续说,“他根本没把你当作徒弟,你是牢笼里的囚徒,他就是那坚固的笼子。一旦你不顺从,起了逆反心,枕寒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毕竟他已经捅过你一剑,再来一剑,有何不可?”

尔冬眯起眼睛,愤然说,“闭嘴!”

“为何我一提及枕寒山,你就如此激动?我真不喜欢你变成这副模样。”

影俯**子,镜子里再次显示出两张相似的面容。影眼眸狭长,微微垂下,眼睛里泛着冷意,“你知道吗?你这种反应,会让我嫉妒枕寒山。”

“你为何痴迷于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影的嘴唇擦过尔冬的耳朵,“也不肯相信与你最亲密的我呢?”

酥麻的触感从毛茸茸的垂耳处传来,尔冬触电似的跳起,离男人远了几步。

影微笑着,面容无辜。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尔冬说。

影叹了口气,拂袖之间,化成一道黑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尔冬看着他消失,才松口气,精疲力尽地坐回椅子上,他额上渗出冷汗,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镜子里那两张秀美的脸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平凡无奇、消瘦苍白的少年的脸。两边耷拉着兔耳,古怪无比。

尔冬看着这张脸,心里才稍微轻松一些。

可是,影的话还是撩拨了他的心绪,尔冬心头百感交集,他越是烦躁,越是想要用牙齿刺破血rou,吮吸皮肤之下腥甜的热血。

尔冬强迫自己抹去脑海里关于炽锦脖颈的印象,为了不屈服于不受控制的欲望,他紧咬自己的手腕。

牙齿慢慢没入手腕,血渗了出来,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许久,尔冬抬起头,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停留着一抹鲜艳的红色,红得绚烂,红得刺眼。

尔冬用手背擦了下嘴唇的血,血渍在嘴角漫开。

他终于平息了嗜血的欲望,镜子里的少年露出生硬的微笑。

当天夜里,晚风呼啸。

尔冬一夜未眠,从前不懂的突然之间明晓了。

他是魔。

曾经犯下杀孽,罪行罄竹难书。

师父收自己为徒,只为了看守他,避免他再次为祸人间。

他从前不懂师父为什么只对自己冷淡,现在他知道了。呵,谁会亲近一个嗜血的怪物呢?

次日,枕寒山推门进来。尔冬才意识到天亮了。他精力疲乏,却整晚都无睡意。

“把药吃了。”

师父惯例过来送药。尔冬苍白的脸色印入枕寒山眼中,枕寒山走近,手背贴着尔冬的额头。

尔冬并没有发烧,他被男人的举动惊了一下,不由地侧身避开枕寒山伸过来的手。

枕寒山看了尔冬一眼,不发一言。

尔冬扬起僵硬的笑容,“我不舒服,想过一会再吃药。”

枕寒山难得点了头,说:“不要忘了。”他走之前,在桌面留了一碟枣泥糕。

尔冬看着桌上摆着的糕点和药,手伸向了药丸,他没有像往常那般一口咽下,而是将它当作弹珠在手掌滚动。

黑色的丸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哪种味道,却异常地让人舒心。

尔冬把丸子塞口袋里,下午他坐在石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