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该死的人是你
最该死的人是你
原本被他刻意逃避、不愿回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幕都清晰得令人发疯,如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胸口剧烈地疼痛着,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噬咬他的心脏,太阳xue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穆屿明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失去血色,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松开阿胭的手,踉跄后退几步,扶着案几才勉强站稳,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心跳如擂鼓,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御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朱砂染红了他的指尖,宛若心头流淌的血,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强咽下去,喉结剧烈滚动:“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那时不知道你就是……” 他的眼中迅速溢满痛苦与悔恨,眼底爬满血丝,泛着病态的红,声音嘶哑颤抖,“我该死……我该千刀万剐……” 阿胭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恨意:“你确实该死。” “我马上就杀了他们!绝不让他们碍到你的眼!”他近乎疯狂地喊道,仿佛这样就能洗清他的罪孽。 阿胭被他气笑:“人命在你眼里就如草芥?他们不过是听你命令行事,罪魁祸首是你,最碍我眼的人是你,最该死的人也是你!” 她的话字字诛心,穆屿明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又一口鲜血从他喉间涌出,染红了前襟,殷红的血迹在金线绣纹上晕开。 他抬头望着阿胭,颤抖着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唇角染血,眼里尽是卑微的祈求,声音低哑得几近哽咽:“阿嫣,你恨我,打我骂我都好,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阿胭冷冷地抽出衣袖:“唯有你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好不容易与你重逢,我舍不得离开你,”穆屿明痛苦地低喃,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落下,与嘴角的血迹混在一起,紧紧攥住她的袖子,“让我陪在你身边,用余生赎罪,求求你,阿嫣,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 阿胭明白如此轻易便让他引颈就戮是不可能的事,她看着这个让她深陷泥淖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放了肆玖。” 这一开口便是承认行刺之事与她有关,可穆屿明却毫不在意,急切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好,我这就让人放了他。”随后扬声唤道,“陆英!” 陆英推门进来,看到眼前景象,不禁怔了一瞬。 九五之尊的帝王此刻衣襟染血,狼狈地跪在地上,而阿胭则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着脸俯视他。 穆屿明扶着桌案踉跄着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对他道:“将地牢中的那个暗卫放了,遣出京城。” 陆英眼底闪过惊诧,当即应道:“是。” “还有其余几个暗卫,一并调出京城,此生都不许入京。” 穆屿明说得含糊,但陆英即刻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几个。 陆英领命告退,临走前,他向阿胭投去一瞥,阿胭神色淡漠,压根不曾理会他。 —— 陆英送肆玖一行人出城。 肆玖的伤势简单处理过,身上缠满了麻布绷带,斑驳血迹渗透而出,靠叁壹和柒伍搀扶勉强站立。 他面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不肯倒下,嗓子似被砂纸磨过般沙哑:“是阿胭姑娘救了我吗?” “嗯,陛下他……”陆英顿了顿,“很看重她,你不必担心。” “她没事就好。”肆玖低声道,完好的右眼遥望着宫城的方向,蕴含着浓烈的不舍。 叁壹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副统领,你一定要帮我带话给阿胭姑娘,说我会一直想她的!让她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陆英曲起食指敲他脑袋:“你在这装乖卖惨她可看不到。” “我可没装!”叁壹撇嘴,泪珠子立刻掉了下来。 “行了,收起你的性子。”陆英轻拍他的肩,后退一步,环视他们几人,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从今往后或许再难相见。 他语气难得地柔和:“山高水长,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