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一品 - 高辣小说 - 鬓边有朵栀子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罢,陪你去拿书后,我和月梅还要去看电影哩!”

毓贞便不再多问,和她走在前面说话,月梅默默随在后。

冯栀停步拉住她的手,三人并肩往洋楼方向而去。

第叁肆章周希圣

这种老旧洋房就是筒子楼,一条长走廊串连着十数扇朱褐颜色的门,一门一房一住客。

冯栀她们踩楼梯至三楼,正是清晨又逢周末,春阳慢慢从东往西挪移,努力把光线洒遍各

处。

廊上热闹极了,都在升煤球炉子,一缕缕含灰带白的烟雾、被蒲扇和风吹得在半空炸裂,散

成一团团弥飞四落,她们努力往里看,人影憧憧看不清,眼睛反瞪得酸涩欲泪。

三人手牵手侧着身走进迷雾里,仿若是进从林探险般,小心翼翼的,不时有人擦肩而过,像

一只大鸟,“唿”一声掠过去,脚下踢到类似洞鼠的东西,细看是一双双散乱的拖鞋。发丝似

被猴子撩戏,抬头是从晾绳搭拉下来的袖管或裤脚。

自来水龙头哗啦哗啦响,洗脸刷牙淘米洗衣裳,有人在杀鱼,整个廊里都是腥气,不知谁家

孩子在闹病,整个廊里都是哭声。

毓贞忽然顿住脚步:“不对呢,上次来没走这麽久。”

冯栀有些犹豫:“你确定麽?回走再想返来就难了。”

月梅惊叫一声,有人提着马桶过,不晓是无意还是故意,溅了些出来,有几滴飞到她皮鞋面

上,淡淡的黄渍。

“寻死啊,眼乌子瞎特了麽?看不到有个大活人来嘿(在)?今朝倒楣,撞见鬼了。”月梅

大骂。

听到那人隐隐声:“楼道窄来兮,哪三个人跟活门神堵在路中央,还怪人家?”

“好意思讲这种话,你就个点本事,一辈子做穷鬼,住这种猪狗窝里厢讨生活。”

冯栀拉拉她袖管,低声阻道:“算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少说两句罢!”

过来个梳髻的妇人,手里执半新不旧的蒲扇,皱着眉道:“年纪轻轻的姑娘留点口德,讲

这种话不怕难为情?你们要寻谁?”

冯栀把月梅拽到身后,不允她说话,再歉然道:“寻叁零肆房的周希圣,请问是继续往前

走,还是退回去?”

那妇人拿眼睛打量她几个,想了想才往身后一指:“你们走过了,往回走数三个门,第四

个就是。”

冯栀谢过,牵着月梅毓贞尽量靠门侧走,一个娼妓鬈发篷篷站在门前抽烟,觑眼朝她们

看,忽而哑着嗓子喊:“周少爷,周少爷,有俏姑娘寻你哩!”又咯咯咯地笑,像母鸡下蛋后

报喜的声音。

冯栀才走到一扇门前,阳光正照在珊瑚红旧福字上,“吱嘎”由内拉开,周希圣拿着牙刷

牙粉,肩膀上搭条棉巾欲要走出,一眼看见她怔住,下意识地问:“你怎麽来了?”

“周希圣。”毓贞笑着探出头来,脸颊红扑扑的,虽是接受了新式教育,骨子里倒底还是

旧礼小姐,当着人面端起矜持:“我来拿林清轩的书。”

周希圣道:“你等着。”自顾辄身回去拿书,并无留客之意。

倒是先前指路的那妇人站在旁边,笑道:“你们站在门前做甚麽?怎不进去坐坐呢!”

周希圣恰拿着三本书过来,抿抿唇喊了一声姆妈:“她们是来取书的。”

“客迎上门送要请坐的。”周母嗔怪他:“读那麽多书却不知礼,是白读了。”又向房里

伸展一只手,朝她们道:“莫嫌寒碜,既来了就玩会儿。”

冯栀见她热情相待,倒不好立刻走人,开口谢过,三人进了屋,房间虽狭小却打理的异常

干净,白粉墙挂着四幅水墨画,画的是梅兰竹菊,两张床褥铺扫平整,用蓝底碎花的布帘隔

着,书桌和椅摆在窗前,窗开半扇,正好可以看见常府黑红瓦坡屋顶和天窗。还有个半新不旧

的油黄木纹衣橱,便再没甚麽大件了。

板凳不够坐,周希圣去外面搬来把椅子,冯栀坐着总闻到股子粗劣的脂粉香,暗忖大抵是

问那娼妓借的。

周母想给她们沏茶,一摸热水瓶却是凉的,她便抱歉地微笑:“我给你们炖点心吃。”

冯栀婉拒:“伯母客气,我们吃过早饭来的,玩一会儿就回去,不敢给你添麻烦。”

周母笑道:“不是甚麽精细点心,吃着白相相的(吃着玩的)。”说着出去了。

冯栀问周希圣要了几张草纸,递给月梅擦鞋面的污渍。

一直拘谨的毓贞大方起来,指着墙上的画问:“这是你绘的麽?”

周希圣手里拿本书随意地翻,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绘的真好!”毓贞一面细看,一面称赞,侧脸朝冯栀道:“年先生也教我们绘过粉紫蟹

爪菊,竟不及周希圣这幅天然有神韵!阿栀,你说是不是?”

月梅抿嘴轻声嘀咕:“这位常小姐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冯栀撇她一眼,再望向那画,赏了稍顷方笑道:“是不错!”

周希圣蹙眉不语,把手里书翻到底,又重新翻过。

毓贞说到最后也无话再说,正讪讪时,幸得周母端着黑漆方盘进来,里面有三碗甜酒酿圆

子,都卧了只水浦蛋。

“周阿妈做了啥点心吃?一屋子香喷喷?”那娼妓在门外笑嚷:“此时掼榔头(充面

子),到夜里又要吃糠咽菜喛。”

周母红着脸出去撵她:“少讲两句,无人当你是哑巴!”

周希圣一直没有吭声儿。

冯栀晓得周母还是破费了。

不该和月梅一起来的,她吃着时这样想。

第叁肆章答谢礼(加更)

周希圣刷牙洗脸回房,周母已收拾好碗筷,正把一笸箩的萝卜干摆到窗外曝晒。

她回身去床枕下抽出叠成四方的手帕,小心解着系成死疙瘩的结,想想带笑说:“那三位

小姐的卖相,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周希圣没说话,几只绿头苍蝇嗡嗡找着落脚之地,他拿起蒲扇在笸箩上来回慢慢扇动。

她又问:“那常府五小姐我认得,另两个瞧着面生。”

周希圣淡道:“穿绿旗袍的名叫冯栀,常府帮佣娘姨的女儿,也在学堂念书。另个我也不

认识。”

周母语气惊奇:“她姆妈倒是很有见地。”顿了顿:“怪道言行举止文雅懂礼,不粗

鄙!”

手帕里只有三张纸票子,四五个铜板,而这月一半还未过,她有些惆怅:“常五小姐对你

有好感,若是......你也能少受些苦!”

周希圣蹙眉:“姆妈想甚麽,不说她订了婚,就算无有,我也对她没兴致。”

女人的敏感是随着年龄成倍增长的,周母很快问:“难不成你更欢喜冯小姐?”

周希圣把蒲扇放下,提起两个空的热水瓶,要去老虎灶打水,抬眼见姆妈还等着他回答,

好笑道:“我现在就想用功读书,毕业后能得先生推荐信,谋份薪水不错的差事,旁的并不

想。”

周母见他要往门外走,拈起三个铜板,说:“你怎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