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下
第二章 上下
林晚棠第一次踏入到另一个浮华世界时，他只觉眼前一片空茫，脑海里的时间仿佛全都静止了。 他看到的是怎样一番情景？ 穷奢极欲，靡靡之音；轻佻浮薄，不学无术。这是社会风气的败坏，是道德的沦丧，是文明的悲哀。 实在是，世风日下。 林晚棠环顾四周，他产生了一种虚幻至极的眩晕感。 眼前的世界，是如此五彩缤纷。然而，金玉其外…… 轻快的欧美流行乐循环播放，全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众人皆徜徉在醉生梦死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直到，这一个不速之客的擅自闯入。 林晚棠于灯红酒绿里，一眼就寻到了沉迷玩乐的盛慕昭。 两人相视，盛慕昭怔住了，感到有些迷惑。 他径直走上前，不卑不亢的问候道：“盛小姐。” 而后，还不等她说话，他就在这众人惊奇的目光下，转而走到一旁，直接关掉了喧嚣嘈杂的音乐和闪光灯。 “我靠！他是谁啊？” “不知道。”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的议论，用一种藐视的态度，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盛慕昭却是处变不惊，神情倨傲至极，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她缓缓垂眸，语气疏懒而散漫：“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林晚棠。”他神色淡然的回答。 她眉间微蹙，走到他面前，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指他莫名其妙闯进来，把音乐和闪光灯关掉这一回事。 “五色令人目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小姐。”林晚棠一本正经的回答她，话中也存有规劝之意。 “昭姐，他是谁啊？”有人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盛慕昭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丢脸，她语气十分不快的说道：“我爸新请的家教老师。” 又有人忍俊不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故作赞叹：“古典！真是古典！” “哈哈哈哈哈……” 这时，围观的众人也笑意渐深，都将这古板迂腐的老学究讲经，当作戏看，当作日后玩笑的谈资。 他们用一种戏谑的神情，观赏或审视这个突兀的闯入者。 林晚棠并不在意他人目光，他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盛小姐，现在是补习时间，请跟我回去上课。”他温言相劝。 盛慕昭冷着脸，早已艴然不悦，她语气傲慢：“你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 悄然形成的对峙，剑拔弩张，顿时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林晚棠没有辩驳她，他淡定自若的走到沙发边，正襟危坐，“既然您不想回去，我当然不能勉强。” 他又一边从袋子里拿出课本，摆在茶几上，神态端庄严肃的说道：“忠人之事，尽人之责。那么我就在这里，当场为您补习功课吧！”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翻开了课本。 见此情状，盛慕昭内心非常愤慨，这人真是胆大妄为，不识时务。 然而，她一时间竟拿他有些无可奈何。 林晚棠察觉到她的怒火，并不以为意，而是柔和真诚的开始讲道理，“盛小姐，自律即自由。” 其他人也不继续玩乐了，都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笑话，看这顽固的穷学生能表演出什么精彩有趣的“节目”？ 思索片刻，盛慕昭垂眸，只好气极的妥协道：“好吧！你赢了。” 她决定回去。 …… 盛家 这是一座庄严古典的建筑，承载着岁月的沉淀与历史的厚重。既融入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同时又运用了当时西方文化的现代元素。后又经著名建筑设计师的改造，才形成现今古朴恢宏、简约大气于一体的独特风格。 雍容典雅，清静肃穆。 古朴沧桑的梧桐树，高耸入云，形成了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 见盛小姐的车来了，大门缓缓打开。 林晚棠先下了车，盛慕昭全程面若寒冰，不情不愿的回到家。她刻意耽延了几分钟，才迟迟下来。 而后不急不缓的徐行，步伐散漫，走在林晚棠后面。 眼见林晚棠踏入盛家大门，走了几米远的距离时，她忽而停下，慵懒半垂的眸子终于睁开，以一种冷锐的目光注视向他。 听见步声止住，林晚棠蓦然转身回望。 门卫毕恭毕敬的向她致礼问安：“盛小姐好！” 她伫立于风中，在向他宣示着，这平淡而不足以为奇的权利，以及，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一道寒意贯穿了他的身体，林晚棠渐渐抬眸，迎上了那略带些得意的清冷目光。 在他看来，虽则寒冷，却懵懂、稚嫩。 盛家的书房，宽敞明亮，布局精致考究，整体为复古典雅的西式风格。 一面是全景式落地窗，抬眼眺望，无边无际。山川相缪，郁乎苍苍。青山淡远，云雾缥缈，像是上个世纪，精美的印象派风景油画，令人见了心旷神怡。 窗前置有一小书桌，盛慕昭平时就在此处写作业。至于占据空间主体的大书桌，她不习惯用。 另外两面，是精心打造的美式复古书柜。胡桃色美观大气，彰显古雅清贵。其中以精致的摆件为点缀，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古今中外经典名著等，无一不俱全。有许多甚至是盛家先辈，以及盛辞树年轻时的藏书。 这本是盛辞树居家办公的书房，但他显少回家，因而也就成了盛慕昭的学习场所。 盛慕昭神气十足，昂首走了进来，林晚棠紧随其后。 他垂目而立，问道：“盛小姐，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她不予理会。 林晚棠沉静平和的陈述着其学习情况：“据我的了解，您各科的成绩单，似乎并不理想。” 事实上，何止不理想，她经常交白卷，以此“特立独行”，显出叛逆期的症状。 “尚不知您的基础是何种程度，有哪些知识点已经掌握了，有哪些知识点没有掌握？” 见她不配合的态度，想必，也无法以测试来考核其基础程度了。 “请问，我应该从哪一章为您讲起？”他温言问道。 此时，盛慕昭闲适的靠在沙发椅上，悠哉散漫，不以为然。她凝眸，悄然审视。 眼前的这个青年，从第一次见他时，她就觉察到了，他的身上有一种清傲、倔强。尽管从表面看去，彬彬有礼，温和谦逊，但却并非和其他人一样，对她发自身心的臣服。 她以命令般的语气对他说：“你就从最基础的开始讲吧？我都不会。” 话中暗含了几分似有似无的刻意为难。 “好。”他微微颔首。 沉寂几秒，盛慕昭忽而幽幽的看向他，带着慵懒的语调问：“听说，你是京州大学的？” “是。”他停下整理课本的动作。 只见她倏然起身，缓步上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围绕他打量了一番，忽而停下：“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教授？” “我是京州大学的学生。”他如实答道。 她故作恍然大悟的慨叹：“京州大学的学生啊！” 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之意浮现而出。 基于他今天的不敬，她本想给他一点教训。可是，他还不配！ 盛家极重视教育，所请的家庭教师，都是大学教授，教育界名师。 然而，盛小姐平日里个性乖张，动辄打骂，言语侮辱。关键是，他们费尽心思教授，却不见一点成效。 那些名师教授，都已是学界有一定名气地位的人，自然受不了这等委屈。纵然也想与盛辞树攀上关系，但只能作罢。 盛小姐故意的气走一个又一个老师，久而久之，她的乖张个性，在学术界传闻开来了，但凡有些级别的教授学者，是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婉言辞谢。 “既然只是学生，我希望你不要自以为是。” 盛慕昭转而冷言忠告他：“即使你学识再好，那也不过是我们盛家拿来垫桌脚的一本古书罢了，一辈子都要被践踏在脚下。” 林晚棠的眸中一清如水，无任何波澜。他眼中映出的，是碧空无垠，烟涛杳霭，远处的如黛青山隐于朦胧的云雾间。 然而，山还是山。 此刻，只见诗情画意，只此青绿的他，并未窥见全貌。 “不对。” 他端肃而立，不卑不亢，“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小姐。” 盛慕昭怔了怔，感到有些意外，她轻笑一声，反问他：“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您可以去书上找。”林晚棠义正辞严的回答说。 盛慕昭听了恼羞成怒，但她不能表露出来。 可恶！他这是在讽刺她读书少么？ 一时寂静无声，她思考片刻，一反常态的点了点头，说道：“诚如你所说，但你既然身为我的老师，却为何还要在这里，恭恭敬敬的称我为‘盛小姐’，等待着给我上课？” 她又得意的笑了笑，“这似乎，有违尊师重道的礼数。” 盛慕昭心想，他还不配自己亲自动手，但总归要给点颜色瞧瞧！不然，他是不会懂得识时务的。 而后，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水，无情的浇在了他身上，并居高临下的宣布：“盛家，没有你想要的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