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是日向来巴西的一年多里，第一次回家，机票住宿均由赞助商兼好友的孤爪研磨提供。 从里约到东京要飞12个小时，从刚上飞机的激动，到最后的平静，日向想了太多太多，最后全都化为一声轻叹。飞机落地已经是傍晚，从机场出来花费了一点时间，等走到车站时，天已彻底漆黑，尽管可以赶着时间坐新干线回宫城，但他在这之前想去见一见研磨。 这个少数知道自己分化成omega的朋友。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心里也早有准备，还是会被眼前的独栋豪华和室震惊，有钱真好！ 研磨趿着拖鞋缩在门口等他，只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里的游戏机上，直到日向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人已经到了。 “啊，翔阳。”研磨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没有起伏，但是日向知道他现在很高兴。 “研磨，好久不见！”日向给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么冷的天，你不用特意在门口等我的。”日向将行李搬进屋里，看着旁边稍大一码的拖鞋，沉思片刻，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新的穿上。 “也没有特意等你，怕你找不到路。” 找不到路你在门口等也没用啊。 日向给他带了巴西的特产圣多斯咖啡，因为研磨经常熬夜直播打游戏，应该会很需要这个，当然味道怎么样，他也没尝过。 但是也多亏研磨晚上会熬夜打游戏，抵消了巴西和东京的交流时间差，日向发出的消息，研磨几乎都会秒回。 “今天晚上也要直播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日向不经意地问。 “没关系，今天请假了。” “想吃什么？”研磨拿着手机问他，“我让小黑买回来。” “咖喱饭吧，在巴西很难吃到。” “好。”研磨嘴上回应着，但是日向看见他在对话框里飞快地打了一长串食物，瞬间感激涕零。 在等黑尾回来的这段时间，两人互相询问着对方的生活，聊着那些在LINE上没说过的话题，但基本上都是日向单方面输出，研磨在旁边认真听，如果日向开口问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他也会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他。 “翔阳现在已经很习惯变成omega了呢。”研磨突然开口，将话题主导权转移到自己手里。 日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想不习惯也很难。” “已经完全不影响我打排球了！”他自信地说。 研磨见他回答得如此坦然，会心一笑，“我当时也花了很长时间适应，但我毕竟是正常分化，和翔阳还是有点不一样。” “所以你不准备去见见他吗？”他始终不敢直视的东西，此刻被研磨抛了出来。 尽管从一进门日向就表现得很兴奋，嘴上也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但是不难发现，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不在这里，他的心从上飞机那一刻，就被某一件事全盘占据。 “见？见谁啊？”他低着头准备装傻，但是又觉得太过明显了，最后还是回答道，“我没告诉他我要回来。” 研磨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然后递给日向一张票，“明天有V联赛，其中一方是Schweiden Adlers （施怀登·阿德勒），我给你订的酒店在比赛体育馆附近。” “晚上他们会惯例在你住的那个酒店，举行新年前的庆祝聚会。” 研磨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只等他迈出这一步，眼下根本就没有再找借口的余地。日向忐忑地把比赛门票接过来，又像握上了烫手山芋般，飞快塞进了口袋。 研磨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人，鼓励地说道：“翔阳已经很厉害了，勇敢去吧。” 他的好朋友在不擅长的事上胆怯了，需要他伸手推一把。 收到比赛门票后，日向的话一下变少了，甚至在研磨和他说话时也频频走神。 黑尾没过多久提着外卖回来，客厅内并没有他想象中热闹气氛，反倒过于安静了，一人在专注打游戏，一人则抱着茶杯冥思苦想，他定眼看了坐在旁边的人，虽然黑了一点，但确实是那个日向翔阳。 这太奇怪了。 “喂研磨，你们干嘛呢？”黑尾出声喊了他一句，如果只是研磨沉迷打游戏没空说话还能理解，但是一贯吵闹的日向也这么安静，不正常。 研磨把游戏按了暂停，抬起头看着他，说：“打游戏。” 黑尾指了指日向，研磨立马会意地解释：“他正在思考人生大事。” 日向翔阳还会有除了排球以外的人生大事吗？ 虽然研磨让黑尾买了很多好吃的，但是日向吃的时候完全心不在焉，黑尾和他说了什么也没太留意，一直到从研磨家里离开，街上的寒风刺在脸上才稍微回过神。 巴西是没有明显四季变化的，而此时的东京，温度已经快降到零下，突然改变的温差让日向有些不习惯，他将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头，缩了缩脖子，考虑要不要临时去买一件厚衣服。 —————— 日向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装扮，突然觉得有点太夸张了，口罩，墨镜，帽子，黑色的外套......你是明星吗？他忍不住吐槽自己。虽然最后还是选了帽子，毕竟他的头发太显眼了，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说起来去看个比赛而已，为什么自己还要乔装打扮成这样啊。 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在走到体育馆前时他还是胆怯了，台阶走到一半的时候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往上走的每一步都让他心跳加速，还产生了奇怪的代入感，好像他才是要去打比赛的那个人。 只是去看比赛而已，他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一直磨磨蹭蹭到了检票口。 眼前的体育馆和记忆中的一样，有熟悉的撒隆巴斯喷雾剂的味道，是他学生时代曾留下痕迹的地方。来的观众很多，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意外地年轻女性观众居多。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熟人，日向环视了一周，又将帽檐压低了一点。 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往前走，本来想选个远一点位置，这样安全一点，但是研磨给的门票位置却非常靠前...... 他数着位置走过去，反复确认门票上的数字，确定没看错，但这位置，分明就是AD球员休息区正上方。 这是什么家属位啊！！！ 这里确实是家属区，并且大家好像都互相认识，只有他完全是生面孔，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吧，他这样想着。 “你是来给谁应援的，以前没见过你呢？”果然被旁边的人这么问了。 “呃……嗯……我是影……” “啊！他们来了。”他的回答被淹没在观众的欢呼声中。 体育馆内开了空调并不会觉得冷，日向依旧将衣领高高地拉起，把半张脸缩在里面，他和所有人一样，目光望向出口处，看见那人从光里走来。 那人突然抬头看向了观众台，仅仅是0.1秒的视线交汇，却让日向顿时忘记了来时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所有的不安与焦躁全在这一刻归为平静。 此时他满脑子只被一个想法占据：「我见到他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应援声好像与他隔绝，如果是日向自己的比赛，那他的注意力必定全集中在排球上，而此时，他眼里除了这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算起来这应该是日向第一次来看他的正式比赛，以往都是作为搭档一起在球场打球，没想到也有当观众的一天。 虽然在电视上观看过无数次比赛的直播、重播，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多厉害，但当他亲自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会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不再是通过导播的镜头切换，而是单纯地用这双眼睛亲自去看，去感受。 赛场的每一个托球，进攻，拦网都映在日向眼底。 牛岛若利，星海光来，曾经的对手变成了那个人现在最优秀的搭档，虽然看到他和其他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时，日向心里总还是会觉得有点难受，但也会为他能站在这样的大舞台上感到高兴。 日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释怀了，看着脚下的地板，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剩这一个观众席了，这份难以言喻的心情，应该以更好的方式告诉他，只要他还在打排球，两人就会永远联系在一起。 两局结束，2－1，AD胜，日向朝赛场的方向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衣领下是他藏不住的笑。 影山飞雄，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打败你。 他看着球场上的人，眼睛里再也没有迷茫，离开的背影坚定又自信。 —————— 赛后双方对手握手致礼，再然后是观众应援谢礼，影山心情超级好，除了赢比赛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只是当他的视线在观众席来回寻找后，原本扬起的嘴角又收了回去。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空掉的观众席，那个人明明就是日向......从帽子里露出来的，微卷的，橙色头发..... 更衣室内，影山打开LINE，收到一条日向发的讯息，写着圣诞快乐！和一张沙滩自拍。 搞什么啊，这个白痴，谎话太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