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哇塞！这么劲爆？难怪我看你这几天都怪怪的。」在厕所前照着镜子的梁舒瑜听完了任子轩的故事后说。「啊然后勒？」

    「就没有然后，刚好打鐘了。」任子轩有些无奈的拉了拉自己乱翘的头发。

    「她都没有说什么吗？」

    「有是有啦……」任子轩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呃……放心你以后一定会交到一个很棒的男朋友的！」过了良久的沉默后许葳突然握紧拳头很热血的样子。

    「蛤？」对于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发言任子轩反应不过来。

    「就是……」许葳烦躁的抠着手指，咬着下唇思考着到底该怎样解释才好，过没多久她就放弃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介意关于我夺走你、呃、初吻的事……」许葳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我不希望这会变成你的心中的疙瘩，你是个很好的女生，而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很棒的男生。」许葳带着无比诚恳认真的眼神看着任子轩说。

    任子轩只能苦笑以对。

    「唉呀，有点尷尬。」梁舒瑜听了之后说。

    「其实我有点后悔跟她说，毕竟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愧疚而难受。」任子轩用手摀住嘴巴哈了几口气后搓了几下，冬天山上真的好冷。「不过我又很不甘心许葳当时只是一脸很开心的恶整到我。」

    梁舒瑜瞄了任子轩一眼。

    「我觉得许葳在男生堆里予取予求惯了之后就会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她不会去想阿弘为什么每个礼拜都要花个百元买她喜欢的麦香奶茶，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值日生工作到底是谁在做，更对现在每天都买一个暖暖包给她的杨方豪没说过谢谢。

    要说是迟钝我也觉得太夸张了，我很怀疑她有没有想过李亚奇帮她洗餐具、我把外套借给她－而我们都说『不会冷。』就一定是这样吗？她也只回答了一个字－『噢。』

    我，或者我们都是。我们只要听到一句『谢谢。』或者是『好贴心喔！』之类的就会很开心了，至少心头会很暖和；而我们也知道她的确是有用心去体会我们的关怀。」

    任子轩淡淡的说完一长串，揉了揉因为吸进太多冷空气而不舒服的鼻子然后说：「而她亲我时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更让我觉得－我不能太快屈服她，等到她发现我会顺着她之后就得跟那些男生一样，默默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哈！虽然这都是我们甘愿的，没人逼我们，也没人逼许葳一定要回应些什么。」任子轩自嘲的一笑。

    任子轩觉得这样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但在感情世界本来就是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但就是不甘心对吧？」梁舒瑜哈了一口气看着面前飘出的白雾后说。「先不管许葳到底知不知道你们的心意，搞不好她的神经真的跟太平洋一样宽、感情天线比天线宝宝还短。」

    听到这句话任子轩「噗叱」笑了一下，梁舒瑜接着开口：「但有些事情不说她真的不会知道－午休你在她睡着时偷偷替她披上外套，她在醒过来后可能也只会迷糊的想着『真的好冷，还把我冷醒，披了件外套后才睡着』，或者是你把她刚买的热羊奶用外套包着保温－而且还被她误会你是故意藏起来。」

    「所以要码就直接说清楚，对你搞不好是种解脱。」

    任子轩只是低头微笑玩着自己的手指。

    「我大概能懂你内心在挣扎什么，不过我也只能对你说声加油，毕竟王姿颖那张嘴巴我有时也真的受不了。」梁舒瑜小小的蹬了几下希望能够產生些热量，又呼出了几口气后说：「好啦。虽然知道学务主任被徵召到校长室了，不过已经上课快十五分鐘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说完梁舒瑜缩紧脖子。「而且外面好冷！」

    「啊对了，」走在前头的梁舒瑜忽然回头。「那你有打算告白吗？」

    「没有。」任子轩的心又向下沉了一点。

    『但我总是期待许葳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自己发现我对她的好。』这句话任子轩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今天是可以返家的日子，基于『剩最后一年就心无旁騖的好好唸书』这个理由，任子轩回到家也没有电脑可玩，躺在床上百般无聊的她拿起漫画，真该庆幸她家楼下就有间租书店。

    父母还在上班的她还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大笑，笑到一半时，手机却响了，只是震动了几下，是简讯。

    期待的拿过来看，任子轩当然是期待会是许葳传来的，可惜不是。任子轩点开内容，是梁舒瑜传来的。

    『至少不是广告简讯。』任子轩这样想着并开始看内容。

    看完一遍后任子轩的嘴巴歪了一边，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总是要先拋开身上的枷锁才有馀力走的更远。

    你应该懂吧？你要做什么（只要在忍受范围内）我都支持你，反正就是背后有我们这群朋友就对了啦。」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任子轩还是看了五遍这梁舒瑜不知道是自己想到还是从哪边抄来的话，收起下巴很窝心的笑了笑，她立刻想到同样身为圈内人也知道自己喜欢许葳更是支持自己的学姐，还有是gay的阿翔。

    这枷锁可能是别人的目光，也有可能是自卑感；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丢掉一项就能够让自己轻松点－这或许是梁舒瑜试着告诉自己的。

    或许在国中她无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任子轩知道她的身边还是有许多朋友陪伴着自己。

    任子轩很满意现况，除了黑板上还在倒数的日期外。上次的初吻风暴的确让她跟许葳尷尬不少，但那也仅限于一开始，过了一个月后，两个人又恢復以往的互动。

    距离考试不到两百天了，大部分的人都有觉悟开始读书了，但总是有人例外，任子轩就是其中之一。再说，她现在也很忙。

    晚自习时间大家都在努力的k书，任子轩却跟李亚奇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坐在餐厅里。

    「话说主题是外太空的话，要不要做些幽浮、火箭之类的贴上去啊？」任子轩盯着眼前毕业纪念册的半成品说。

    「好啊。」

    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后，任子轩拿起铅笔准备在纸上画出模型时，她握着笔顿了一下－

    「欸不对吧！我美术爆烂的怎么会叫我画？！」说完笔就被丢在桌上还滚了好几圈。

    「那你来干麻的？」其他三个人一致吐嘈。

    「我是来帮忙的，剪贴部分而已。」任子轩突然觉得有些头大，自己居然会一时衝动而答应帮忙製作毕册，这根本是给美术只有甲的自己找麻烦。

    顺带一提，只要有交作业且符合老师标准的每个人都会有甲等的成绩，任子轩只是那不会画画但还是会按时交作业的人。

    要说自己干麻没事淌这混水，只能说在安慰一脸难过的许葳时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因为许葳是通学生，能帮忙的时间自然少了很多，而毕册组的候补人员作风也刚好那么强势了一点，双方达不成共识下，作品已经比别班落后很多了。

    「来不及怎么办？」抱怨完一堆后许葳一脸沮丧的说，以她完美主义的个性来说，就算最后如期完成却是乱七八糟的话她一定会介意很久。

    「不然你把要剪贴的东西备註一下，我帮你剪，你明天来学校排版好了后我再帮你黏。」

    所以就这样，任子轩牺牲了自己的读书时间跟精力，召唤出许葳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个放学的kissgoodbye，这让她高兴了好久。

    没关係，任子轩累，她甘愿，她甚至一度想过，若是放弃自己的前途能够成就自己跟许葳的话，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

    「背景好像太单调了耶……」任子轩思考了一下后说：「要不要洒一些亮粉？就当作银河？」任子轩的嘴巴比手还巧，她也只会出张嘴而已。

    「好啊！」其中一个男同学说。「可是没亮粉欸！」

    「叫许葳明天买上来啊！」任子轩说。

    「要打给她吗？」原本在画火箭的李亚奇一听到许葳的名子立刻抬起头，双眼散发光芒。「要吗？现在？要打吗？」李亚奇一连用了三个问号，完全掩藏不住他的兴奋。

    「嗯，你去打吧。」看到李亚奇的反应任子轩的心情瞬间冷到冰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李亚奇脚步有些雀跃的拿着电话卡跑到公共电话区－其实也只在餐厅里面而已，任子轩盯着李亚奇拨着电话的背影，只觉得心情好苦、很闷。

    任子轩知道自己不敢告白其中佔最大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比不上男生。每当许葳谈论着哪个男生好帅，而自己以后的男朋友一定要有一百八，任子轩就觉得自己输了。而许葳又刚好是个万人迷，站在她身边任子轩都会显的异常自卑。

    再更刚好一点，李亚奇是个长相不差而身高一百八十三人品也不错的男孩子。自从许葳跟杨方豪分手后，李亚奇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当李亚奇说许葳找自己时，被捲入低气压的任子轩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不说话的接过李亚奇递给她的话筒：「干麻？」

    「欸你好兇喔！」许葳回。

    「噢。」任子轩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该冷静下来不要乱迁怒，不管是许葳还是让她觉得现在有些碍眼的李亚奇。「要记得买亮粉喔。银色的。」

    「我知道啦。」

    气氛瞬间有点僵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都不开口会更尷尬的任子轩决定掛掉电话或许会比较好一点。

    「那就这样囉，掰掰。」

    「欸！这样就要bye了喔？！」许葳在电话那头大叫。

    「不然还要说什么？」任子轩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她除了不会开话题外也很难接续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在嘴炮之外任子轩根本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句点王。

    「不是啊……总觉得就这样掛掉好可惜，难得你打电话给我。」许葳的口气听起来真的很失望，任子轩把『打给你的是李亚奇』这句话吞回肚里去。

    「……」任子轩抿着嘴思考了一下。「明天会很冷，记得多带件外套。就这样。」

    任子轩很难说出亲暱的话，但只要是她认真想过的，一定都是真心且带有满满关怀的，她希望许葳不要觉得自己只是个欺负她的白烂，因为任子轩其实是个不敢表达爱意、跟国小男生一样幼稚的臭俗辣而已。

    「嗯！我知道了！掰掰！」

    许葳听了之后很开心也很窝心的掛掉电话，她感受的到任子轩的关怀，因为她知道任子轩不是那种只懂得互相讚美、恭维，却不是发自内心的人。

    任子轩也总是等到许葳先掛完电话之后才放回话筒。